督載淳,也絕對沒有將這個詭詐多智的傢伙當作是區區團練使的意思。
月色氾濫著冷色的寂意漠漠的照著大地,也給寶玉的臉上抹上一層面具也似的銀意,他長長的吐出一口大氣。李逵今夜卻得了不少彩頭,先是在西大營中一展蠻力,後又接連打倒了七名布庫武士,甚得雍正嘉許,擢升了他一級不說,還賞了他五十兩黃金。這黑廝見寶玉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倒也會查顏觀色,義憤填膺地道:
“公子,你是否受了那鳥太監的骯髒心裡不快活,沒事,鐵牛明日便去尋著他痛打一番,大不了皇帝老兒又降我的職最好!”
寶玉微微搖頭:
“那太監姓劉,自幼進宮服侍太后,你想尋他,只怕得鑽進宮裡去,不過我也不和他計較了,反正不出兩月,此人必死。”
李逵牛眼圓睜疑惑道:
“公子你怎生知道這傢伙必死?莫非真的如他們所說的能掐會算?”
寶玉嘴角旁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太監婦人干政,本就是歷朝歷代所忌之大事,今上何等英明果決,這太監如此倚老賣老,囂張跋扈,就算我今日不點穿此事,大禍也只在頃刻之間。”
他的神情復又黯然:
“只是今日連累了那陳老漢,叫我心中好生難安。”
李逵奇道:
“你對老陳頭又是送旗勉勵,又是送錢的,這種好事也叫連累?那真是沒天理了。”
寶玉壓低了聲音淡淡道:
“若皇上不看見,那當然不算連累。”
李逵蒲扇大的手掌抓了抓腦袋:
“我的好公子,你說得俺越發糊塗了,我才聽那老頭子,對對,禮部尚書說,要在全國都為老陳頭宣揚,更要為他樹碑立傳,這也算連累…”
寶玉的面色忽然掠過一絲狠毒的表情,在月光的掩映下分外深刻。
“你想想,若是對元人開戰之前,老陳頭忽然被元人的細作所殺,那麼在有意宣揚之下,全員將士計程車氣定然會為悲憤催發到極至!對吧?”
李逵喃喃道:
“可是這裡是承德,元人細作巴巴地潛進來殺一個糟老頭子幹嘛?”
寶玉眉心中的紅痣又閃亮起來:
“是不是元人細作殺的並不重要,只要別人認為是元人乾地就可以了。若皇上決意近日對元用兵,這老頭子的一條性命便是一道絕佳的犧牲品!”
李逵終於明白了過來,張大了嘴半晌說不出話,這殺人不眨眼的粗魯漢子,一剎那也為這政治的陰暗所徹底震撼。寶玉負手而立,神情漠然道:
“此話只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洩露一點半句出去,你我連同你家老母的性命都難以保全。”
李逵此時也明白了寶玉對他的那種濃重的信任,忙忙的點著腦袋。在這一瞬間,連素來殺人無數,不知生死恐懼為何物的這黑旋風,也在深濃的夜色裡覺出了透骨的寒意。
寶玉的腦海中卻浮現出了之前與雍正的幾句看似不經意的應答:
“你認為若為官者翫忽職守,濫用職權該如何處罰?”
他回答得甚是流暢:
“應視職守高低,濫用程度大小而定。”
“就好似納蘭容若這等職守,他濫用到什麼程度,相信你比我清楚。”
面對這等露骨的問題,寶玉沒有再裝傻…他知道這絕對不是裝傻的時候。所以他很是凝重的躊躇了半晌才回答道:
“法無可恕,情有可原。”
這八個字回答得極其巧妙。以至於連雍正聽了,清矍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
“你可知道方才有一個人的回答同你基本上一模一樣,只是將次序顛倒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