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有約在先;只得如鋸了嘴的葫蘆一般;悶在一旁不則聲;一雙牛眼倒是東張西望;寶玉也不理會他;命他在自己身後空地裡坐了。又使人去尋覓些酒菜來給他吃。李逵見有吃有喝;還有小曲可聽;也自得其樂。
說話間那僥倖勝了這場的何田田姑娘已經娉娉婷婷的行了過來;對著寶玉深深一禮道:
“賤妾在此謝過二公子相助之德。”
寶玉本不願與這些風塵女子多有瓜葛;適才出手相助一是不忿自己所填之詞輕易被人所比下;其次卻是看在陳艋的面子上。當下微一揮手;淡淡一笑;也不說話。
他這一來;何田田卻作了難;眼見得今晚將決出天下第一牌匾的歸屬。而今年秦淮方面顯然處於絕對下風;唯一的變數便在面前這位賈府二公子身上;她自恃容貌堪稱絕色;普通男子一見大多神魂顛倒;色魂授予;本想等寶玉開口後將兩人關係拉近在出言求懇相助;孰料他竟對自己視若無睹;淡漠非常;心下頓時生了氣;冷冷轉身離去。
這些小動作怎的逃得過寶玉的眼睛;何田田雖是大有姿色;在他眼中溫婉不及襲人;豔麗更比不上晴雯;何況上面還有已是他囊中之物的薛林二姝?見她明明有求於己還拿腔作勢;心下暗自好笑。
待何田田行遠後寶玉對陳艋笑道:
“艋弟的紅顏知己就是她?”
言下大有輕蔑之意;陳艋搖頭道:
“此女心高氣傲;小弟是看不中的。”
說著便對身旁侍女吩咐道:
“將雲婷姑娘請來。”
不一會兒一名輕盈若詩;悠美如夢;桃腮杏目的佳人便在三名侍女的簇擁下往這席行來。若一朵雲一般盈盈施禮;口稱公子。
寶玉對著陳艋笑道:
“國色天香;賢弟果然有眼光。”
陳艋被寶玉一說;得意非常;徑直將那女子拉入懷中。口裡笑道:
“她們那裡還有一名號稱秦淮花魁的妙人兒;可要小弟為二哥引薦一番?”
雲婷也笑道:
“公子大才;早已聞名金陵;雲兒姐素日裡也常常和姐妹們提起公子名字。”
寶玉回想了一下道:
“方才我前來的時候;聽人說什麼方雲兒姑娘要與蘇小小開賽了;莫非摸口中所指的;就是她?”
雲婷黯然道:
“雲兒姐是作為秦淮方的壓軸人物;安排最後出場的;但是眼下田田也敗了下來;對方還有四人;最後才會輪到蘇小小;之前的姐妹已將最近的新詞唱盡;只怕…雲兒姐沒有機會對上蘇小小了。”
此時寶玉才將比賽的規則搞清;原來決出天下第一牌匾歸屬的慣例便是;南北各出十人;採用淘汰制;勝者一方可以繼續留在臺上接受挑戰——如果實力強勁;己方一人往往能淘汰去對方數人。
斯時又無麥克風;擴音器;上臺的又是纖弱女子;往往唱畢一曲;實是極耗心力。其時講究的是一個“新”字;唱的盡是各地流傳的新詞;越到後面;選擇越少;若你唱的是之前人已唱過的;在氣勢上就落了下風。因此每年一度的這次盛會;表面上是煙花行業中的地域之爭;背地裡卻還包含了南北兩地文人的暗自較勁。
這時眾人耳旁忽然迴盪起一陣令人清新忘俗的歌聲;涼涼的盤旋縈迴;使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洋洋快意。寶玉側耳細聽;唱的正是自己改動過的那首
東南形勝;六朝都會;秦淮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淘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竟豪奢。
重江疊酈清嘉;有三秋桂子;百里煙花。羌管弄晴;漁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湧高衙。乘醉聽蕭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