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勞倫斯只是死死盯著前方,所有人都和他盯著同樣的方向,所有水手的心智都彷彿被什麼東西緊緊攥住了,這艘船上的每一個生靈都突然沒有了恐懼,沒有了猶豫,只剩下對即將到來、註定發生的撞擊的狂熱期待——隨後,兩艘船終於觸碰在一起。
就如一團鬆散的雪球被用力按在熾熱的火爐外壁上,海燕號的艦首徑直沒入了白橡木號周圍熊熊燃燒的靈體烈焰中,伴隨著刺耳的噪聲和仿若千萬人齊聲呼喊的巨響,那看似堅固的鋼鐵船體在綠焰中寸寸消融,伴隨著“撞擊”的持續,海燕號開始從頭至尾消失在那道火牆深處,這一幕看上去······就如整個被吞噬掉了一般。
而直到海燕號船尾的最後一座炮塔被靈體烈焰吞噬乾淨,兩艘船之間的猛烈對轟都一刻不曾停下。
然後,一切終於結束了。
白橡木號各處的自衛火炮終於停止嘶吼,在敵人消失之後,蒸汽核心的轟鳴漸漸低沉,船上各處那些升騰的靈體烈焰也慢慢收攏,從一開始充滿進攻的姿態變得溫和下來,開始貼著船身靜靜燃燒。
勞倫斯一時間有些茫然,雙手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舵輪,他抬起頭,環視著艦橋上的景象。
水手們一個個轉過頭注視著他,每一個人都在靈體纏身中呈現出宛若幽靈般的姿態,一雙雙空洞的眼睛裡面,好像已經沒有了屬於人類的理智和人性。
勞倫斯眨了眨眼,但就在頭腦中的渾渾噩噩要將自己徹底吞噬的前一秒,他眼角的余光中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年輕人,他從空氣中憑空出現,邁步跨過周圍不斷升騰的靈體火焰,他身上穿著深海教會牧師的深藍袍服,胸口的聖徽如燃燒般釋放著熾烈的火光,他大步走了過來,一隻手抓起了胸口處正在燃燒的聖徽,猛然將它死死按在勞倫斯胸口。
一股灼熱從胸口瀰漫開來,勞倫斯感覺自己搖搖欲墜的心智突然間穩固下來,人性與理智同一時間回到了他的靈魂中。
而伴隨著船長的清醒,船上的水手們也一個個驚醒過來,人們面面相覷,彷彿直到這時候才回憶起剛才那張戰鬥的終末,回憶起白橡木號和海燕號最後交手並“撞擊”的那一幕,有人在後怕中發出驚呼,有人在下意識地檢查著自己的身體,更有人抬起頭,將目光落在了突然出現在艦橋上的那位年輕神官身上。
勞倫斯皺著眉,看了面前的年輕人許久之後才終於遲疑著開口:“牧師······詹森?”
“是我,謝天謝地,您總算能看到我了,”年輕的隨船牧師大口喘著粗氣,他彷彿是剛從海里爬上來一樣,渾身的袍服都已溼透,說話的時候還有一股股水流沿著他的頭髮和脖子往下流淌,“感謝風暴主宰的庇護——我已經在您身邊大喊大叫好幾天了。”
勞倫斯卻仍感覺自己的頭腦好像有點不清醒,他過了好幾秒鐘才逐漸回憶起過去幾天裡的另一個違和之處——
船上是應該有一個隨船牧師的,就像天上應該有一個太陽,然而在過去這段時間裡,他一直都沒有見到過這位年輕牧師的身影。
牧師詹森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甚至也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記憶中——以至於人們甚至都忘記了“船上應該有隨船牧師”這一常識。
勞倫斯察覺了太陽消失的異狀,卻直到現在才意識到牧師詹森也一併失蹤了。
“……發生了什麼?”
如夢初醒的老船長慢慢轉過頭,低聲問道。
“我不知道,在過去的幾天裡,我好像和你們被分割到了兩個維度裡,”渾身溼漉漉的年輕牧師苦笑著搖了搖頭,“我能看到你們,你們卻沒人能看到我,就好像我成了船上的‘外人直到剛才··……整艘船在火焰中發生了變化,,我才感覺到這種隔變得鬆動,與此同時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