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一會,看到兩個老人臉色悽愴,又安慰了幾句。
離開的時候鍾幸說我送你,許知洋拒絕了。
“你這個目標太引人注目了。”許知洋把病歷整齊地放入手提包,“我自己走就行,沒人認識我。”
他正要說再見,鍾幸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許知洋心裡一驚。鍾幸很少這樣主動。甚至在他的印象,兩人“試試”以來,這是鍾幸第一次主動牽他。
“怎麼了?”他溫和地問。
鍾幸欲言又止,清秀的臉上顯出一點窘迫來。
許知洋便抱了抱他。
“我走了,要趕飛機。”他說,“回去的話記得聯絡我。”
許知洋離開的時候心情變好了一點。他不停地想著鄧廷歌的情況,也想鍾幸在自己離開之前牽手的動作。
他戀愛的經驗不多,但也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地位可能有些不一樣了。
鄧廷歌出院回家之後,許知洋和鍾幸常常去看他。羅恆秋忠實地遵循著許知洋的囑咐,甚至還跟他學了一些按摩手法。許知洋說學按摩還不如跟中醫學,回頭又給羅恆秋介紹了一位按摩大師。
鍾幸從來沒有問他為什麼對鄧廷歌和羅恆秋那麼好。但鄧廷歌和羅恆秋確實都挺喜歡許知洋的,鍾幸也是頭一次明白,自己的伴侶被自己的朋友接納是那麼愉快的事情。
和許知洋的交往讓人很放鬆,也很快樂。他幾乎感受不到任何壓力:有人牽掛他,有人愛他,有人為他考慮許多的事情,鍾幸甚至覺得有些不踏實。
因為對他來說,許知洋太好了。
不僅是對自己好,對自己的朋友和重要的工作夥伴,許知洋也盡心盡力地好。這種圓滑和成熟令鍾幸幾乎沒有任何壓力,而且許知洋的圓滑也圓滑得很有分寸,令人感覺舒服而不突兀。就連羅恆秋這種挑剔又刁鑽的人,也會跟許知洋說出“有空來玩”之類的話。
羅恆秋跟鍾幸說,你病了那麼久,也應該好了吧。你別想那麼多,壞東西吃多了,碰上好的你肯定會不習慣。
籌備《人間蒸發》的時候,許知洋正好要到外地出差一個月。他自稱肩上擔負著神經外科的希望,要去別的醫院進修學習。鍾幸不以為意,說去就去吧,說完繼續趴在桌上畫分鏡。
但失眠一週之後他就頂不住了。
許知洋接到他怒氣衝衝的電話時,正跟新認識的同事在外面玩。
“不是說明天天放假嗎?”鍾幸問,“你不回來?”
許知洋嗯了一聲,臉上忍不住冒出點狡猾的笑容。
鍾幸亂七八糟地扯了半個多小時,最終還是沒說出想見他之類的話。許知洋掛了電話就跟同事告別,買了車票回去。
進入彼此的家門已經是非常自然的事情。許知洋到的時候鍾幸還沒有回來,他給他收拾了房子,做了點飯,隨即悠哉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鍾幸回家之後,直接就在玄關呆了一會兒。
“回來啦。”許知洋笑眯眯地說,“快過來,我學到了一些新的按摩方法。”
鍾幸一臉不高興地換了鞋子,脫下外套,轉身瞪著他:“不是不回來嗎?”
“想見你就回來了。”許知洋很平淡地說,“不歡迎嗎?”
“不歡迎。”鍾幸在沙發上坐著,扭扭脖子,“累死了,幫我按摩。”
許知洋才按了一會兒,他腦袋一歪,睡著了。
似乎睡了很久,睡得很沉,鍾幸醒來的時候看到陽光透過窗簾漫進來,在被子上溫暖地摩挲著。
許知洋坐在身邊翻書,一隻手擱在他腦袋上,揉他的頭髮。
鍾幸恍惚間覺得日子真好,許知洋真好,而自己再也不會被過往的病痛困擾了。重病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