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欠了你十一萬。”
蘇韻錦沒有走。可是有些東西一旦碎了,縱使千般彌補,也再也回不了當初的模樣。他們狠不下心別離,在一起卻只剩下煎熬。那一個晚上之後,程錚和蘇韻錦都絕口不提發生過的事。從此相處,如履薄冰。他們想要廝守,卻不知如何是好,於是開始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觸痛了對方,漸漸地相對無言,各自舔著自己的傷口。小小的公寓,原是兩人的方寸天堂,現在卻覺得狹小的空間讓人避無可避,幾乎讓人窒息。
程錚撕掉的策劃書只不過是列印出來的文字版之一,只要她想要,還可以列印出千千萬萬份,但他們斤斤計較的其實都不是看得見的東西。總結會上,徐致衡說她所在小組的方案很優秀,公司最終選擇的卻是另外一個,她也無話可說,下班後對著棋盤如古井水般寂然,段位卻不見提升。
程錚上班之後,保姆不再來了,只要有空,蘇韻錦還是做好兩個人的飯菜,再也沒有他不喜歡吃的任何東西。至於他回不回來,吃不吃,她不聞不問。
不愉快發生時,程錚的病假還剩幾天,可他次日就回公司報道了。接下來的日子,他“加班”的次數越來越多,回來時通常已是午夜。他沒有再碰過蘇韻錦,就像他不敢觸碰兩人最不願意談論的將來,彷彿一伸手,就會煙消雲散。
蘇韻錦也聞得到他身上一日濃過一日的菸酒氣息,有時還夾雜著曖昧的香水味,她愈發地沉默。
沒過多久,就趕上了國慶長假。十一早上蘇韻錦起床已不見程錚,昨晚他後半夜才回來,那時她已經睡下了,迷迷糊糊間被吵醒,身畔有濃重的酒味。以往蘇韻錦會強制性地把他推到衛生間收拾乾淨了才許他上床,但現在司空見慣,連開口說話的念頭都喪失了,只是卷著被子將身體儘量遠離他。程錚也矇頭大睡,天未亮的時候,他翻了個身,摟住了蘇韻錦,手腳都搭在她的身上,隔著被子,蘇韻錦甦醒後的身體都呈現出明顯的僵硬和緊繃。過了一會兒,他再度轉向另外一邊,始終背對著她,直至清晨。
兩人昨晚一句話沒說,蘇韻錦也不知道程錚一大早去了哪裡,後來才看到冰箱貼上他留下的字條,寥寥幾字,說是自己假期和朋友一起去“散散心”。洗衣籃裡倒是有他早上換下的髒衣服,蘇韻錦木然地一一翻撿出來清洗,在他襯衣的胸前部位看到了再明顯不過的脂粉痕跡。她盯著看了許久,慢慢鬆手。
第40章 去留之間
蘇母的宮頸癌在經過了一個療程的化療之後,病情得到了控制。出院以後一直在家休養,雖然身邊已不再時時需要人照看著,但精神相比以往還是差了很多。
長假的第一天,縣裡的公園有隆重的慶祝活動,她現在最怕吵鬧,出不了門,丈夫和繼女都打算留在家裡陪她。可她看得出小女孩對外面喧鬧聲的嚮往,正是好動年紀的孩子有幾個真心願意節假日被拘在家裡的。於是她說服了丈夫帶女兒出去逛逛,這段時間為了照料她這個病人,他們都悶壞了。
他們出門後,她一個人臥在陽臺的躺椅上邊曬太陽邊閉目養神。秋日的雲層很薄,被看似溫和無害的陽光曬久了,人的意識也恍惚了起來,她緩慢起身想去倒杯水,剛站起來整個人就覺得一陣暈眩,幸而一雙手及時地扶住了她,她抬頭,竟然看到本該遠在他鄉的女兒站在面前朝她微笑。
“我又犯糊塗了吧,前幾天是你爸來和我說悄悄話,今天又看到你了。”她喃喃地說。蘇韻錦小心攙扶著媽媽走回房間,笑著道:“是糊塗了,連一個大活人是真是假都分不清。”蘇母摸了摸女兒的手,溫熱的,玄關處還放著件簡單的行李,這才相信女兒是真的回來了,不由得驚喜交加。女兒上次回來還是剛得知她生病後不久,一同返回的還有程錚,她擔心他們耽誤了工作,沒幾天就把他們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