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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東行眉頭微微一皺,沒說什麼,只交待了幾句話,便匆匆要走了。文怡忙拉住他:“就算再著急,也不在這一時,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難道連口熱飯都不吃就走了?”
柳東行笑道:“沒事,這些事早些忙完了,我也好早日回家陪你。左右不過就是這幾日罷了。”
文怡無奈,只得拉著他回房,親自侍候他用熱帕擦臉淨手,換了一身冬裝。原先那一身,因為他長時間待在野外,而康城又地處江邊,水汽重,衣裳下襬、褲腳、靴襪、斗篷邊,都沾了不少泥水,冬天冷風一吹,別提有多難受了。文怡特地給他換上了剛剛烤過的乾爽衣裳,柳東行只覺得全身暖烘烘的,即便還未吃飯,身上的寒氣已經盡去了。
就在換衣服的這點時間裡,文怡已經命冬葵取了一碟子點心上來,就著廚房剛做好的熱湯,一定要柳東行吃了再走。柳東行只覺得心中妥貼,便笑著乖乖順從了,終於吃完出門時,天色已經完黑了下來。
文怡倚在門邊一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輕輕地嘆了口氣。她知道現在正是關鍵時候,若能辦好這趟差事,將來柳東行就前程無憂了,就如同他所說的,不過是這幾日罷了。他甫新婚就去了北疆,九死一生,那幾個月她都等下來了,這幾日又算得了什麼?好歹他與她還待在同一個城裡,頂多相隔數十里地。
晚飯她是和蔣氏與文慧一道吃的。蔣氏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一直在問文慧到了康城後的經歷,聽文慧說哪個地方的景緻好,哪家店鋪的衣料花色豐富質地上佳,便連聲道:“趕明兒你帶娘也去瞧瞧”但若文慧提到哪家寺廟的齋菜美味,或是哪家庵堂的主持佛法造詣深,她的笑容就會變得十分勉強:“是麼?那倒是難得。我想起從前在京城的時候,哪家寺廟的齋菜做得最好來著?你最愛吃了。那年我們……”接著說起了從前與文慧一道在外遊玩時的情形,都是極有趣的經歷,文慧聽著,臉上也會不知不覺地帶上了笑容。
文怡在旁靜靜聽著,心中不由暗歎。她不覺得文慧真的有心向佛,不過是因為對家人與前程都灰了心,才會學起佛法,想要忘卻現實中的痛苦罷了。但文慧終究是自小錦衣玉食長大的千金小姐,哪怕是念起了佛經,戴起佛珠,在衣食住行上也依舊十分講究,若連這些東西都無法拋開,又怎麼可能真的剪去三千煩惱死,皈依佛門呢?只是大伯母蔣氏看不出這一點,一味擔心愛女真的會出家,便想盡辦法去引她牽念俗世中的美好之事,不得不說真是費盡心思了。
文慧是否明白母親的這番苦心?文怡覺得,她有這樣一位好母親,又有兄弟扶持,父親對她也還未到絕情絕義的地步,只要能拋開浮躁,冷靜下來,日後未必沒有好前程。她這樣的處境,比前世的自己不知要強多少倍,只盼著她別再任性,時時拿出家為尼的話來引母親傷心了。
晚飯過後,文慧回房做她的“晚課”,蔣氏本有意誘她與自己多說一會兒話,但她卻道:“晚上我陪母親一起睡,到時候有多少話說不得?您若閒著,不如洗個澡吧,風塵僕僕的,洗個澡身上也舒服些。我每日的早課晚課從未誤過,若是為不要緊的小事便誤了一回,豈不是讓佛祖誤以為我不是誠心向佛的?”
蔣氏眼圈微微一紅,無奈地由得她去了,自己卻在原位上呆坐半晌,方才哽咽著對文怡道:“先前還在外頭時,我想著,只要她一生平安,便是一輩子燒香拜佛,我也認了。可是回了老家,日子一長,卻免不了要生出幾分妄想來。我兒容貌既好,才學也佳,生在世家大戶,素有美名,不過是因為別人的陷害,再加上因為少不經事犯了點小錯,便落得如今這個地步,若就此葬送一生,豈不可惜?”
文怡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得道:“大伯母是一片慈母之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