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聖宮是三大宗門與朝廷協調的機構,但派駐三聖宮的國師十年一換,且三大宗門之間關係並非人們以為的那麼融洽,所以真正的協調渠道是透過三大宗門附近的府衙。
徒弟沒做錯,徐離光當然不會苛責,面無表情地說:“念!”
秋德當著眾人面拆開信封,用稚氣的聲音抑揚頓挫地念道:“青雲宗前輩臺鑒:年前遇烏氏餘孽,生死之際,得高人助,僥倖脫險。高人高風亮節,施恩不圖報,眨眼間高來高去。山高林深,十八不識歸途,風餐露宿,顛沛流離近兩載,幸得回人間……”
原來是秦十八的信,徐離光微皺起眉頭。
“勞宗門前輩掛念,十八深感不安,理應回山拜謝,然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疾痛慘怛,未嘗不呼父母也。暌隔庭闈,瞬已經年,孺慕之情,與日俱增。”
“這個什麼反本、什麼故勞,到底什麼意思?”
鎖雲峰主以武入道,聽不懂這段文縐縐的話。
萬鬱馨湊到他耳邊,輕聲解釋道:“人在困苦窮盡時會追念本原,到了極度勞苦睏倦的時候,沒有不呼天喊地的。遇到病苦或憂傷的時候,沒有不想念父母的。也就是在困厄中會思念家鄉和父母,這是人之常情、難以避免的意思。”
不學無術,也不嫌丟人!
鐵裕福暗罵了一句,不耐煩地催促道:“接著念,接著念。”
“哦。”
秋德反應過來,繼續念道:“十八無母后,無以至人間。母后無十八,無以終餘年。十八今年二十,母后今年四十有一。歲月無情,報母后之日何其短也。每念及此,食不下咽,寢不安席。
宗門兩載,十八既未拜青雲祖師,亦未練宗門絕學。想當日母別子,子別母,白日無光哭聲苦,可嘆上山亦非本願,可見弟子之身份有名無實。再念及此,十八愈歸心似箭,特修書一封,懇盼諒允。”
膽大包天,他這是要與宗門一刀兩斷!
秋德念得心驚膽戰,偷看了師父和師伯們一眼,才忐忑不安地接著念道:“十八深知歸途艱辛,盡孝艱難,但為人子不盡孝,不如禽獸留世間。若宗門前輩不允,十八當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若能成全,前輩之高誼厚愛,十八當銘感不已。”
字裡行間情真意切,語氣和表達的意思卻極為囂張。
萬鬱馨終於知道師兄弟們為何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了,不禁冷若冰霜地說:“好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原來那個秦十八不僅沒死,而且膽大包天,膽敢欺師滅祖,膽敢與我青雲宗叫板!”
“師妹稍安勿躁,看他還說什麼,秋德,往下念。”
“……車梁乃大秦邊軍之後,上山亦非本願。三軍可奪其帥,匹夫不可奪其志。車梁不求長生,只為浴血疆場,御蠻族於亂石關之外。
車梁與十八同生死共患難近兩載,肝膽相照,結為義兄弟,十八之母后亦為車梁之母后,豈有不同赴京城盡孝之理,懇盼一併諒允,不勝感激,謹……謹此奉聞,勿……勿煩惠答,敬祝宗門前輩康安,大秦十八皇子秦風叩上。”
什麼“謹此奉聞,勿煩惠答”,就是告訴你們一聲,給你們打個招呼,用不著你們回信,說白了就是我想去哪兒、我想做什麼無需你們同意。
鐵裕福心裡七上八下,顧真寧臉色陰沉,向如柏大汗淋漓,不知道三長老出關看到這封信會不會大發雷霆。
令三人倍感意外的是,遲遲不作出決斷的徐離光,竟抬頭道:“鐵師兄,解鈴還須繫鈴人,我打算讓夏師侄走一趟,夏師侄!“
“在。”
“你立即回驚雲峰挑二十名弟子,記得把去年一起遭遇‘烏氏餘孽’的那個徐黛叫上,快馬加鞭,前去規勸秦風二人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