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想來想去,別無他法,且理熟了書,預備明兒盤考……如今打算打算,肚子裡現可背誦的,不過只有《學》、《庸》、《論語》還背得出來。至上本《孟子》,就有一半是夾生的,若憑空提一句,斷不能背;至下《孟子》,就有大半生的。算起&ldo;五經&rdo;來,因近來做詩,常把&l;五經&r;集些。雖不甚熟,還可塞責。別的雖不記得,素日賈政幸未叫讀的,縱不知,也還不妨。至於古文,這是那幾年所讀過的幾篇:《左傳》、《國策》、《公羊》《穀梁》、漢、唐等文,這幾年未曾讀得。不過一時之興,隨看隨忘,未曾下過苦功,如何記得?這是更難塞責的。更有時文八股一道,因平素深惡,說這原非聖賢之制撰,焉能闡發聖賢之奧,不過後人餌名釣祿之階。雖賈政當日起身,選了百十篇命他讀的,不過是後人的時文,偶見其中一、二股內,或承起之中,有作的精緻;或流蕩、或遊戲、或悲感、稍能動性者,偶爾一讀,不過供一時之興趣,究竟何曾成篇潛心玩索?……一夜之工,亦不能全然溫習。&rdo;
這段描繪寶玉思維想法的文字,可以肯定三點:第一點全面說明瞭&ldo;舉業&rdo;的全部基礎內容:即一是《四書》、五經,二是古文,三是時文,全部要下苦功讀熟、背熟。曹雪芹說的很清楚。第二點表明對八股文的看法,是平素深惡。是&ldo;餌名釣祿之階&rdo;,對本質看法一點也不差,同馬二先生一樣。但態度卻又完全相反。第三他是十分熟悉八股文,理解八股文,知道&ldo;承起之中&rdo;,即承題、起講之間,有&ldo;精緻&rdo;的,&ldo;稍能動性者&rdo;,偶爾一讀。這是從興趣出發,以能動情的值得一看。說明曹雪芹知道八股文中也不乏這一類的作品。寫寶玉的性格寄託了他自己的觀點和愛好。但也必須讀過八股、作過八股,十分熟悉八股的人,才能這樣全面而深刻地認識八股文,又把它寫進小說中,生動地表現在人物的身上。因此曹雪芹對八股文的觀點儘管是深惡的,而他從小或是在勉強的情況下,對八股文下過一番苦功,則是可以完全肯定的。至於他是否參加科舉考試,及科舉考試沒有得中,那是另外的問題,在此不多費詞了。
說到《紅樓夢》,還必須注意到完成這部書的高鶚的情況,他與八股文的關係,及他在書中所寫到的有關八股文的部分。高鶚,字蘭墅,內務府鑲黃旗人,生於乾隆二十八年,卒於嘉慶二十一年。其生年晚於曹雪芹卒年一歲,完全是乾隆時代的人了。出身一般,上代也沒有大官,不過是個一般的旗人,可以吃錢糧、作小官耳。但他科舉考試較順利,二十五歲中舉,三十二歲成進士,這樣兩榜出身的人,自然是對八股文下過一番苦功,而且得到收穫,進人仕宦之途的。所以他對八股文的態度應該說完全不同於曹雪芹。但是他又要繼承曹雪芹的觀點和思路補寫《紅樓夢》未完部分,且看他如何轉這個彎。首先是第八十一回《奉嚴詞兩番人家塾》,接著便是八十二回&ldo;講書、念文章&rdo;了。&ldo;講書&rdo;就是講《四書》,&ldo;念文章&rdo;就是念八股文。先看與黛玉的談論:
&ldo;寶玉接著說道:&l;還提什麼念書?我最厭這些道學話。更可笑的,是八股文章,拿他誆功名,混飯吃,也罷了,還要說代聖賢立言!好些的,不過拿些經書湊搭湊搭還罷了;更有一種可笑的,肚子裡沒有什麼,東拉西扯,弄的牛鬼蛇神,還自以為博奧,這那裡是闡發聖賢的道理?目下老爺口口聲聲叫我學這個……&r;黛玉道:&l;我們女孩兒家雖然不要這個,但小時跟著你們雨村先生念書,也曾看過。內中也有近情近理的,也有清微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