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益興”,根本沒有把他們當一回事,甚至還有一些鄙夷。在他們看來,雖然天足運動初起波瀾,但老祖宗一代一代傳下來,女人天生就是小腳,不會有什麼大的改變,而這種狀況,決定“方大福”不會有什麼好的市場。他們沒有料到的是,“方大福”一開張,就引起了新潮女性的注意,官太太,富家小姐,女學生,等等,煙花女子更是爭相光顧。半年下來,不僅生意如火如荼,而且基本搶佔了安慶城以及周邊六邑的女鞋市場。
郭始鳴也是其中的常客。
老爺子
郭始鳴是出八卦門走向“方大福”的。來的路上,她做過好多場景設定,帶一種什麼樣的氣勢進店,進店指名點名找誰,找到之後話怎麼說,遇到拒絕如何爭取,什麼時候動之以情,什麼時候曉之以理,等等,考慮得非常仔細。但她沒有料到的,當她遲遲疑疑走進店鋪後,坐在櫃檯之後的一位的老者,手持菸袋,臉上浮著難以察覺的笑意,迎面向她走來。他的神態安詳,他的氣質軒昂,他的眉目慈善,他的笑意溫和,當他立在郭始鳴面前,與她四目相對時,郭始鳴心中,沒來由一種緊張。也許,氣勢壓人吧。
“你終於來了。”他說。
郭始鳴不解地望著他。“你認錯人了吧?”
“我方大福一輩子沒認錯過人。”
郭始鳴知道先敗了一著。一個肯為兒子把家業從孔城遷至安慶來的人,有什麼事情他不能做到?郭始鳴垂下眼,看他手上捧著的那根菸袋。真是一根好菸袋,七寸十三節,黃如金,綴有一根拇指大小的翠玉,綠到晃眼的地步,郭始鳴看它的時候,頸部略略發熱,似乎與自己的那塊玉佩是同一塊料上切割下來的,而此時,兩塊玉心有靈犀,進行了一次特殊的交流。
“我知道你是揹著方復明過來的。有什麼事,你說。”
“我,只是隨便看看。”
“依你的神情,絕不是。”
郭始鳴想了想,鼓起勇氣,抬高了聲音說:“你知道你兒子現在過的什麼生活嗎?他和他的同仁,幾乎天天都為吃一餐飽飯而發愁。為了辦好《安徽通俗公報》,他厚著一張臉,四處求助,也不顧自己的身份,有時候低聲下氣,連我都看不過去。他是為了他自己嗎?不是,他是為了他的革命事業,為了同胞的幸福。你是他的父親,還口口聲聲還說愛他的呢,為什麼不給他一些支援?”
沉吟了半天,方大福道:“不是我們不給,而是他不要啊。”又說,“真的對他不理解啊,有這樣好的條件,完全可以安安逸逸過他的富裕生活,為什麼還四處奔波,搞什麼革命呢?”話說至此,老人眼中,閃爍出淚水。
郭始鳴突然心動,她有些可憐這位長者。年近九十,活著的全部內容,就是他心中的明燈——方復明。但些時的方復明,卻讓他擔驚受怕。“我一個女孩子,不懂你們大男人的心胸,但我知道,你們都有各處的追求。你一生以經營為平臺,以贏利為目的。而你兒子,他的目的,是喚起民眾,推翻清王朝。雖然道路不同,但兩者都是目的,你為什麼要強求於他?”
老人沒有多說什麼,他回過頭,朝櫃檯那邊使了個眼色,帳房先生立刻拿著兩張銀票走過來。“這是兩千兩銀票,你先拿給他,如果不夠,你再回來。我已是垂暮,沒有後代,守著這些財產又有什麼用?”
臨出門時,老人喊住她,又補了一句。“如果他說你什麼,你千萬別反駁,只要他能把錢收下,”
後來郭始鳴才明白,老人料事如神。當方復明知道郭始鳴去過“方大福”,並從那裡帶回兩千兩銀票,根本不說話。但郭始鳴沒有按老人說的“千萬別反駁”,而是“你的目的是什麼,既然如此,你可以在社會上拉資助,為什麼不能收下‘方大福’的資助?”
也許是方復明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