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還三離開的好機會,他試著挪動雙腿,卻發現腿腳早已麻木,沒有半分知覺,這樣稍動一動,定會驚醒阿儺。鐵還三暗運內息摩動腿上經脈,覺得腿上漸漸有些刺痛發熱,正是快大功告成之際,他心中一喜,就要翻身下房,阿儺卻驀地騰身而起,轉著腦袋四處亂看,背上的筋肉都緊繃起來。
真是命中的煞星——鐵還三嘆息——他見阿儺不住向東南角張望,不由也打起精神,細辨來聲。原來林中樹葉拂動之聲漸密,枝丫逆風輕搖,必是樹間有人伏入。鐵還三不料除自己外,還有其他人潛伏而來,只盼那人引了阿儺過去,自己便能脫身。
果然阿儺展開雙臂,突從院牆之上一掠而出,好似一塊隕石砸入樹林,那人藏身的樹木隨之轟然倒下,來人輕身功夫也甚了得,樹梢間人影一飄,便向夜空中竄逃。豈料阿儺著實身高臂長,未曾躍起阻攔,不過展臂一撈,便握住了那人的小腿,掄起來衝地上砸去。那人大駭之際已無力掙脫,只得以雙臂護住要害,砰地被砸了個結實。其中一聲脆響,似乎是臂骨斷裂之聲,鐵還三隔著這麼遠也聽得毛骨悚然。
柯黛在房中也聽得真切,抱怨道:“這呆子,怎麼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阿儺見來人被摔得幾乎昏死,只在地上扭動忍痛,當下咧開嘴笑著,鬆了那人的小腿,就去捉他臂膀,突然眼前一花,那人抬手就是一拳,正衝阿儺鼻子打來。阿儺仰身閃避間,那人滾了個身,跳將起來就跑。阿儺大怒,咒罵了一句,撲身急追。
鐵還三見狀大喜,正要趁機脫身,院門外的小徑上卻燈火閃動,有三四個人掌著燈籠疾步向院子走近。
那彩裙啞巴使女跑了進來,急敲柯黛的房門。柯黛也不起身,厭煩道:“什麼事?”
那使女咿咿呀呀地在外比劃,不時向後觀望,不會兒便見蘇漪領著丫頭,大步跨了進來,在外叫道:“二姐姐,你這邊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她不見柯黛答應,又見那使女神色慌亂,轉了轉眼珠,又呼道,“二姐姐,你身子還好?”說著推開那使女,踢開柯黛的房門,直闖進去。
房中柯黛聞聲驀地坐起身來,鐵還三隻聽咔嗒一聲機簧響,不知屋中什麼變故,而蘇漪的腳步已進了柯黛臥房。鐵還三知現在房中定是混亂不堪,忍不住想往那屋中窺視一眼,無奈不遠處巨大的身形起落,眼看阿儺就將轉來,只得棄了這個念頭,脫困而出。他尋了兩條無人的小路,輾轉回到自己房中,見段行洲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就算是誠心等他回來也難免意志不堅之過,他一腳將段行洲踹醒,道:“將口水擦乾淨再說話。”
段行洲忙抹了抹嘴角,喜道:“你回來了!如何?可有什麼要緊訊息?”
鐵還三一邊換了衣服,一邊將所見所聞講給他聽。還未說到要緊地方,門外卻有王遲叩門,叫道:“段先生,莊中有人鬧事,不知段先生平安否?”
段行洲使了個眼色,鐵還三便整理了衣服,前去開門,王遲作揖打千地進來,口中問安,他身後跟著個護院模樣的中年漢子。
這人兩條粗黑的眉毛,絡腮鬍子,看來一臉匪氣,他肩寬體闊,步伐穩健,雖非身負上乘武功,卻也應練了二三十年的外家功夫。他舉止中稍有些拘謹,卻絕非謙卑恭順,不像其他白帝城的僕傭那般小心翼翼地低眉順眼,他反倒昂起頭來,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睛先掃了掃鐵還三,然後便駐留在段行洲身上,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生怕遺漏一點臉皮上的黑痣和胎記,最後慢慢走上前來,提起燈籠在兩邊敷衍著照了照。
段行洲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不由望著王遲。
王遲笑道:“莊主怕有賊寇闖來騷擾先生,故讓護院人等來檢視。”
“哦。”段行洲點頭,“辛苦了。”
“這些都是粗人,不懂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