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走,他會回來救我。我一直知道,我說的斷斷續續,好幾次我都沒辦法組織自己的語言,有好些地方我無法啟齒,我曾經受過的一切都令我覺得無法啟齒。
蕭山全身都在發抖,他放開了我,我看見他眼睛通紅,就像是困獸一般,我一直在想,如果蕭山知道,他一定會來救我。如果蕭山知道,他一定會來救我……。我就是這樣一遍遍地騙自己,騙得自己活下來,騙自己還可以見到蕭山,因為我知道,他不會允許任何人那樣對我。蕭山突然伸手狠狠地擂在牆上,擂得那樣狠那樣用力,重重的一拳接著一拳,就像擂在我的心窩裡一樣。我上去拉他,他甩開我,他的拳頭已經滲出血來,他渾身怒意勃發,我拼命地拉他,他一遍遍甩開我,只是死命地狠狠捶打著牆壁,血一點點濺在牆上,他如同困獸一般咆哮著。我最後終於拖住他,他抱著我忽然就放聲大哭。
我第一次見到一個男人這樣痛哭失聲。他抱著我,就像個孩子般大聲哭泣,他哭得全身都在發抖,我也全身都在發抖,我把他的頭攬在自己懷裡。
如果蕭山知道,他一定不會讓我遭受那一切。我知道他一定不會讓我遭受那一切,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
我抱著痛哭的蕭山,淚流滿面,如果他知道,他一定會回來救我。
我不知道哭了有多久,最後彷彿是昏厥般喪失了知覺。醒來的時候我睡在沙發上,蓋著被子,而蕭山裹著毯子睡在另一邊的沙發上。他在睡夢裡還緊緊咬著牙,眉頭緊皺,我看著他,他翻了個身,將毯子裹得更緊。隔了這麼多年,我奇蹟一般的重新回到他身邊,可以就這樣靜靜地守在一旁,看著他睡著的樣子。
他手上的傷口沒有包紮,已經是血肉模糊,我爬起來去找急救箱,找到一半的時候似乎是手機響起來。我怕吵醒蕭山,連忙跑過來找手機,其實他的手機就擱在茶几上,我看到上面的來到顯示:“林姿嫻來電是否接聽?”
我呆呆地看著那個名字,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喪失了理智,我抓著蕭山帶我逃離,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蕭山,因為這些年來我獨自承受的一切,令我到了崩潰的邊緣。我自私地將一切都告訴了蕭山,他不會再坐視不理,他或許再不會離開我。
可是林姿嫻,我不應該抓著蕭山,我不應該忘了現在他的女朋友是林姿嫻。
而我和他,早已經分手多年。
手機的鈴聲終於吵醒了他,他坐起來看了看我,然後又看了看手機。
我慢慢轉身去洗手間,我把水龍頭開到最大,他說愛我………在昨天晚上………可是我忘了林姿嫻。
我已經傷害到一個女人,不管是否出於我本身的意願,我忘不了林姿嫻來找我的樣子,她抽菸的樣子落寞而寂寥,而真的很愛很愛一個人,才能做到吧。而我從來只有這樣自私,我愛蕭山,我自私地抓著他不放。他一說愛我,我就把一切事情都傾給了他。我把我遭受的一切都告訴了他,我讓他覺得內疚,我讓他不能拋下我。
我把水放得很大,嘩嘩地響著,或者這樣我可以不管蕭山在外面跟林姿嫻說什麼,或者這樣我可以不哭。
蕭山在敲洗手間的門,我關上了水龍頭,若無其事地開啟門。他看著我,我甚至對他笑了笑。
他突然緊緊地將我摟進懷裡。
我沒有提到林姿嫻,這一刻我什麼也不願想。如果自私就讓我自私吧,如果該下地獄就讓我下地獄吧,反正我已經在地獄裡。我緊緊抱著他,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陌生而又熟悉的氣息。我們抱了很久,我想如果可以,我情願這一生就這樣死在這裡。
他手上的傷口令我覺得很心痛,我說:“去醫院吧。”
“我不去。”
“那我去給你買藥。”
“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