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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憐,可它一次也沒有逃走過,從來沒有表示過想要離開自己主人的意思。只有過一回,那是在它的青春年華,為了談情說愛而離開過兩天;不過它很快就不再幹這種蠢事了。瓦列特卡有一個最顯著的特點,那就是對世上的一切都持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無所謂的態度……倘若這裡談的不是狗,那麼我就想用一個詞去說明:“悲觀失望。”它常常坐著,把它那短尾巴蜷在身子底下,雙眉緊蹙,不時地哆嗦幾下,從來不見它露出笑容(大家知道,狗是挨的,甚至笑得挺可愛)。它那副長相奇醜無比,凡是閒來無事的僕人總不放過機會把它的儀表刻毒地嘲笑一番;可是對於所有這些嘲笑以致毆打,瓦列特卡都以驚人的冷靜態度忍受下來。有時候由於那些不單單是狗所特有的弱點,它把自己的饞嘴巴探進暖和而香氣撲鼻的廚房那扇半開半掩的門裡,廚子們便立刻丟下手頭的活,對它大喊大罵,並去追趕它,這給廚子們帶來了極大的快樂。行獵時,它一向不知疲累,嗅覺又極靈敏;不過,如果偶爾追到一隻被打傷的兔子,它就會遠遠地躲開那個用各種懂得和不懂得的方言大罵的葉爾莫萊,躲在綠叢林裡的蔭涼處,把兔子美美地吃個精光,連骨頭都不剩一根。

葉爾莫萊是我鄰近一個IN式地主家的下人。那些舊式地主不喜歡“鷸鳥”,而愛吃家禽。只有遇到特殊情況,如逢生日、命名日或選舉日,舊式地主家的廚子們才烹製一些長嘴鳥作菜餚。俄國人都有一個特點,每當自己不知道怎麼做的時候,就來了勁頭,那些廚子就是這樣,他們一來勁便想出高招,調製出奇離古怪的菜餚,使得大多數賓客只能好奇地欣賞端上來的美味,可怎麼也不敢去嘗一嘗滋味。葉爾莫萊按吩咐每月要為主人家廚房供應兩對松雞和山鶉,其他的事便不用他管了,他想住哪兒就住哪兒,想怎麼過就怎麼過。人們都不要他幹活,把他看成百無一用的人——就像奧廖爾人所說的,是“廢物一個”。不用說,正是依照他那種不拿東西餵狗的規矩,人們也不供給他火藥和散彈。葉爾莫萊是一個怪得出奇的人:如鳥兒一般無牽無掛,貧嘴長舌,從表面看懶懶散散,笨裡巴幾;他非常貪杯,不愛在一地久居,走起路來兩腳磨磨蹭蹭,身子東搖西晃——就這樣磨蹭和搖晃,一晝夜卻能走五十來俄里路。他經歷過各種各樣的險遇:曾在沼地裡、樹上、房頂上、橋底下宿過夜,多次被人關在樓閣、地窖和棚屋裡,失掉了狗、貼身穿的衣服,被人長時間狠揍過,然而,時隔不久,他又回來了,也有衣服穿,還帶著槍和狗呢。不能管他叫快樂的人,雖然他的心情幾乎是蠻不錯的;總的說來,他像個怪人。葉爾莫萊喜歡跟上等人侃上幾句,特別是在酒酣之時,但他侃不多一會兒,抬起屁股就走。“你往哪兒去呀,死鬼?深更半夜的。”“到恰普利諾村去。”“你跑十來俄裡去恰普利諾於啥呀?”“到那邊莊稼漢索夫龍家過夜。wt就在這兒過夜吧。”“不,不行”就這樣葉爾奠萊帶著自己的瓦列特卡在黑夜裡穿過一處處叢林,越過一道道水溝,匆匆地趕路,而那個莊稼漢索夫龍沒準連門也不讓他進,還可能擰他的脖子,不准他來打擾規矩人家。話說回來,葉爾莫萊的某些能耐卻是無人可及的,比如他善於在春汛時捕魚,赤手撈蝦,憑嗅覺找到野殊,誘招鵪鶉,馴養獵鷹,捕捉那些會唱“魔笛”和“杜鵑于飛”曲段的夜鶯。惟獨馴狗這一行他幹不來,他缺乏耐心。他也有妻子。每星期他去會她一回。她住在一問歪歪斜斜,破爛不堪的小屋裡苦掙苦扎,艱難度日,今天不知明天能否填飽肚子,總之,受盡苦命的煎熬。葉爾奠萊本是個心地溫厚、無所掛心的人,可是對老婆卻很粗暴而無情,在家裡愛擺臭架子,顯得嚴厲可怕——他那可憐的婆娘不知如何討好他,他一瞪眼,她便嚇得發抖,把剩下的最後一分錢都給他打酒喝。當他神氣十足地躺在炕上熟睡的時候,她便像奴婢似的給他蓋上自己的皮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