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麼?”顧晏道。
燕綏之在心裡回道:是啊,沒錯。
但是嘴上已經開始胡說八道了,這人說起瞎話來連編的時間都省了,幾乎張口就來:“我好像並沒有說過這是我第一次接觸這種事吧?”
顧晏看向他。
燕綏之開始扯:“我父親也是一位律師,跟著他接觸的事情太多了。有幾次他在書房跟人通話沒帶耳扣,被我不小心聽見了,比這激烈十倍的都聽過。第一次聽見的時候還小,嚇了一跳。後來再聽,也就那麼回事了。”
燕大教授深諳說鬼話的精髓,不能說得太過具體,只有明知自己在騙人的人,才會為了說服對方相信而長篇大論,有意去描述一些使人信服的細節。
這叫此地無銀三百兩,心虛。
真正閒聊的時候說起什麼事,除非正在興頭上,不然都是隨口解釋兩句就算提過了。因為說的是真話,所以根本不會去擔心對方信不信。
他說完,餘光瞥了眼顧晏的臉。
沒大看清,但反正沒有用什麼“探究的穿透性的目光”盯著他,腳下步子也沒停,似乎他剛才也就是隨口一問,聽解釋也是隨耳一聽。
“哭了沒?”說完片刻後,顧晏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燕綏之:“???”
“我說,你還小的時候聽見那些嚇哭了沒?”顧晏不冷不熱地問了一句。
燕綏之:“……”
這位同學,你轉頭看著我說,你說誰哭了?
不過顯然,顧大律師只是再次跨越時光嘲了“小時候的他”一句而已,並沒有認真等他回答的意思。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顧晏已經領先他兩步了。
不過也正是剛才那一問,讓隨意慣了的燕綏之意識到,自己可能太不知道遮掩了,這樣肆無忌憚下去,遲早要完。其實別的他都不擔心,唯獨忍受不了丟人。
尤其在自己學生面前丟人。
酒城的治安法院離看守所非常近,步行不過十分鐘。
治安法院本就是最初級的法院,裡面每天都在處理各種瑣碎的雜亂的程式和案子,並不像許多人想象中的莊嚴肅靜,有時候甚至出乎意料的鬧,比如申請保釋的地方。
燕綏之不是第一次來,但他每一次來都想感慨一句,酒城的公檢法工作人員真是辛苦了,到了八百輩子的血黴才被安排在這裡。
廳裡成群地聚集著許多人,亂糟糟的,全息模擬紙頁到處都是。
“我彷彿進了家禽養殖場……”燕綏之乾笑一聲,乾脆好整以暇地倚在了門邊,一副非常老實的模樣,“我這次安守實習生該有的本分,不搶顧老師的位置了,去吧。”
顧晏:“……”
他也是倒了八百輩子的血黴才分配到這個實習生。
顧晏站在兩步之外,兩手插在羊呢大衣口袋裡,腰背挺直,半垂著眼皮看著倚在門邊的某位,沉默片刻後不鹹不淡地說:“我不得不提醒你,遞交保釋申請這種事,恰巧是實習生該乾的。”
他說著,衝大門裡一抬下巴,“去守你該守的本分。”
燕綏之在心裡把這位蹬鼻子上臉的學生一頓打,面上卻笑了一下,耐著性子直起身,轉頭進了門。
驟然放大的嘈雜聲兜頭砸了他一臉。
他側身讓過伏在各處簽名的人,走到高臺邊。
站在臺後的是一位穿正裝的年輕小姐,一般而言這種事也都是剛進法院的年輕人幹。她看了燕綏之一眼,便條件反射地敲了一下面前的光腦虛擬鍵,“申請保釋?”
“是的,冷湖看守所,約書亞·達勒,被指控了入室搶劫。”
那位小姐跟著他所說的資訊,敲了幾下虛擬鍵,又確認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