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理念(二)

段話的時候,我發現你其實剛好避開了其中的矛盾。”

因為燕綏之說的是給那些年輕學生的建議,事實上依然沒有真正回答那個女生的問題,更沒有談過自己的想法。

燕綏之想了想,道:“那個問題其實非常難,有的人從最初就避免回答,避免自尋煩惱,有的人幾十年都糾纏在其中,也沒能有什麼答案。而在你們那個年紀,我所說的話,很容易成為某種引導。我給出的答案,很可能成為你們今後數十年的思維限制。”

“嗯。”

顧晏點了點頭。

這種考慮他當然知道,即便燕綏之不說他也知道。

但那時候的他沒有往這方面想,只下意識地覺得燕綏之的話給了他觸動。

直到他碰到了那樁舊案。

那個嫌疑人是一家曾經很有名的醫院的副院長,牽扯進了一樁醫療命案裡。說起來那時候的情況跟這次的搖頭翁案有一點像,嫌疑人的態度惹人厭惡,大眾輿論也幾乎是一邊倒。

不過燕綏之當初的辯護也證明了,控方的證據確實存在著漏洞。

如果所有人的經驗直覺包括已有的證據指向,甚至嫌疑人的反應都能表明他真的有罪,最令人痛快的方式就是讓他應罪伏誅,但偏偏還能找到一些缺漏。

該怎麼辦?

在最初接觸到那個舊案的時候,讓顧晏態度轉變並陷入沉默的其實不是單純的理念不合。而是他自己固有理念內部的矛盾和衝突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軍人父母遺留給他的品格是最為樸素純粹的道德觀和正義觀,如果按照這個,他希望那個嫌疑人毫無轉圜餘地,結結實實被扔進大牢。

但法官外祖父言傳身教的法庭公正,讓他又萬分在意證據鏈的完美無缺。

還有絕不能丟棄的無罪推定。

……

“那段時間,與其說是在做舊案分析,不如說……我是在不斷假設論證,如果我接到了那個案子,我會不會跟你做一樣的選擇,而那個選擇能夠說服我自己,貼合我所有的固有理念。”顧晏道。

事實上,那段時間他耗費了巨大精力,最終做出來的分析幾乎已經能夠說服自己了,甚至在分析那個案件的過程中,他本身也已經有了前所未有的磨礪變化。

結果,在收尾階段剛好碰到了燕綏之的那場生日酒會。

他問燕綏之那個問題,其實只是想再確認一遍。可是燕綏之卻說,他壓根不會去想什麼初衷問題。

“我那時候剛好陷在瓶頸裡,或者說……有點鑽牛角尖?”顧晏道,“當時聽了你的答案,覺得之前花費時間分析折騰的自己傻透了。”

看,你努力解釋論證了那麼久,其實對方根本沒想過這些。

偏偏那時候他剛意識到自己對燕綏之抱有一些荒謬的想法,對他的每一句話都看得異常重。

燕綏之聯想到顧晏之前的回答,瞭然地點了點頭,神色微動:“所以一畢業,你就抱著某些不那麼正經的心思,順勢被我徹底氣跑,再沒有過音訊?”

顧晏:“……”

“不過……”燕綏之又忽地笑了,“我很高興。”

“為什麼高興?”顧晏看著他。

“因為你絕不是那種為了心安理得,扭曲理念去盲目迎合現實的人。”燕綏之道,“我的學生,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事實上,在後來近十年的時間裡,被打磨得越來越沉穩成熟的顧晏其實是感謝當初那個舊案的,如果不是那段近乎於自我折磨的論證和分析,他很可能要花費更久的時間才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燕綏之看著顧晏,眼裡含著明亮的笑意。

這是他一度非常欣賞的學生,在經歷了這麼多年的現實磨礪後,依然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