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儼然是個水牢。每個牢房三面是鐵柱,一面是土牆,內部有單獨的水池,這些水池有深有淺,用作對待不同的犯人。只不過,這些牢房中大數是沒有人的,僅剩下的兩個人還被關押在同一間牢房中。
yīn寒惡臭的水沒過站立之人的膝彎,沒過了坐立之人的胸膛。但萎縮在牆角的那人依然在水中坐著,並且在睡覺,只是睡得很淺,否則他隨時有滑落至水中溺斃的危險。幸好,他已經被如此關了三年,這種睡覺的方式他業已習慣。
“砰”牢門開啟的聲音響徹了這個水牢,隱晦的空氣似乎得到了一刻的緩解,那個倚在牆角的人吸了吸鼻子,眼皮都懶得抬。腳步聲見聞漸近,但和他料想的不同,他沒有聽到來人撂下飯碗的聲音,而是在接近他牢房附近,那腳步聲突然頓住了。
他捋開蓬亂的白髮,好奇地抬起眼皮,抖索了一下jīng神,發現那個玉樹臨風的人正隔著囚籠的鐵柱看著自己。瞬間,萎縮在牆角的老人睜大了眼睛,眼睛裡面已然有了憤怒的神情。
“你個畜生,還來幹什麼?”老人的嗓子業已嘶啞,聲音也隨著被手臂驚起的水波在顫抖,滿頭的白髮彷彿也在同一刻立了起來。
“哈哈……”柳飛揚張狂地大笑著,面對這個人,他除了恨,已經沒有任何感情,即使這個人是這世上最後一個和他血脈相連的人。
這笑聲傳遍了水牢中的每一個yīn暗的角落,甚至是那個站立的囚徒耳朵裡。那囚徒微微抬了抬手指,這個細微的動作,除了柳飛揚身後站著的沁兒外,沒有人察覺到。
“你……你給我滾!”老人似乎發將了全身的力氣,聲音比剛才陡然大了一倍。
“要我滾?”柳飛揚帶著邪笑,慢條斯理地道:“好,你能走的話,就揪著我的耳朵把我從這裡拉出去,嗯?”
“別以為我不能……”老人用一雙得發白的手攀著牆壁支撐起身,剛剛提著腿向前磳了一步,“噗通”一聲,便如散架般跌倒在水中。
汙濁的水面漾出一**暗紅的花,彷彿開了鍋,半晌,不見老人掙扎而起。
不會就這樣淹死了?——沁兒心頭一緊,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片汙水,“嘩啦,嘩啦”水波終於再次撩起,一個頂著白髮的頭顱在汙水中冉冉升起。
“咳咳……”隨之而來的是老人劇烈的咳嗽和翻江倒海的嘔吐,他使勁地喘氣,卻是半來倒不上來一口。
“哈哈哈……”柳飛揚再次肆意大笑,這個正是他想要的結果!他就要看著這個人生不如死的活著!
“咳咳……”
笑聲過後,柳飛揚金眸一轉,忽然轉了口氣:“爹,孩兒給您安排的這個住處可是舒服?”
便是“爹”這一個字,沁兒就聽得耳根發麻,揉揉眼睛,仔細看那剛剛抬起頭的老人。當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時,沁兒忙抬手掩住唇邊溢位來的震驚——啊,那個人……真是玉老爺子?!主上的爹啊!
沁兒駭然失sè,看了看身前得意洋洋、英姿颯爽的柳飛揚,再看看被水牢折磨、一臉蒼白憔悴的玉老爺子,內心真是說不出的震撼。
這玉老爺沁兒原是認識的,在玉府剛開始侍奉主上的幾年,玉老爺還待她不錯。玉老爺看著沁兒和主上出雙入對,還誤把她當做了未來兒媳,如親生女兒般待她,比她的繼母待她要好上百倍。可惜好景不長,有一rì聽說玉老爺突然得了急病,翌rì就歸西了。玉老爺是高昌有名的商賈,留下了偌大的家財,全部由他唯一的兒子玉飛揚來繼承。
不錯,柳飛揚的原名叫玉飛揚,後來這個柳姓是他在中原的名字,至於為何要姓柳,主上卻從未提過。再之後,柳飛揚拿了錢財去了中原,興建了萬柳山莊,開創了一片屬於他的江湖霸業,登上了武林盟主的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