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牛,馬牽了出來。
夜幕下的廢墟中。
趁著敵軍潰敗,在海灘上重整旗鼓的當口,沈烈下令用牲口將那些繳獲的火炮扶正。
拖回來。
在廢墟中清理出一塊塊空地,重新建立起了炮壘,對著沙灘開始了轟擊。
於是一面倒的火力碾壓,變成了雙方有來有往的對轟。
隆隆炮聲中。
看著人人帶傷的麾下精銳,還有那些八成新的加農重炮,沈烈放聲大笑起來:“呵呵……哈哈,哈哈哈!”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沈烈知道,靠著麾下百戰精銳率隊奮勇衝殺,最艱難的時刻已經頂過去了。
而接下來將會是漫長的消耗戰。
一飲一啄,自有天定。
若不是這一千多跟隨他南征北討的廠衛精銳在側,此刻他應該已經是個死人了。
這時。
耳邊響起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皇帝不會出兵的。”
回過頭。
沈烈看著身穿道袍,提著火槍的朱載堉,有些不悅道:“啊……你說啥?”
朱載堉扯了扯破破爛爛的道袍,大聲說道:“我說援兵不會來的,你看哈,你若在這琉球戰死了,對皇帝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你死了,那通州穀物所,票號,天津衛的諾大產業不是都成了他的麼?”
“我若為天子,則順手將你的產業接收過去,再號令天下,打著復仇的名義興兵討伐叛黨,豈非兩全其美?”
幾句話把沈烈噎住了,沒好氣道:“用你說?”
你會說話那就多說兩句。
“我不知道麼?”
沈烈搖了搖頭,並未放在心上,他反倒覺得,一個不懂得摘果子的皇帝不是一個好廚子。
笑了笑。
沈烈不動聲色道:“我反倒想要看看他會如何做,他若是感情用事,一味意氣,倒是叫沈某看的輕了。”
“若如此這般,如何做得成千古一帝?”
不論是秦皇漢武,又或者唐宗宋祖,懂得權衡利弊是成為一代明君的基本素養。
“昭昭日月,朗朗乾坤,那漢唐盛世,漢武雄風的赫赫武功之下,又隱藏著多少見不得光的齷齪事?”
國與國,君與臣之間只有利益,沒有對與錯,也沒有感情。
“這忠君呀,到頭來,害的是自己的命。”
說著。
沈烈便抱著火槍,靠在廢墟坐下了,抬頭看著天上繁星點點,睿智的眼睛眯了起來。
口中喃喃自語著什麼。
“我死國存。”
“我若不死,只怕……此生也難以回到京城了。”
打從京城裡出海的那一刻,沈烈其實就想明白了,他這輩子是夠嗆能回去了。
沒有聖命,他沈某人卻在海外稱霸一方,開府建衙坐起了土皇帝,他若回京又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