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夜幕籠罩下,當東廠鏢隊密集的排槍一響,戰局立刻便翻轉了,硝煙瀰漫之中,人喊,馬嘶聲雜亂不堪。
以斷牆為掩護的五六個東廠番子完成了射擊之後,便慌忙不迭的退後,開始裝填。
同時間第三排邁步上前,將黑洞洞火槍又架了起來。
次第開火。
這本就是東廠通州百戶所每日操練的科目。
雖然說訓練的時日不長,大概只有半年,可因為這些番子都是軍戶出身,自幼便接受過佇列之類的訓練。
再經過嚴苛的射擊訓練過後,一上陣便立刻展現出非同一般的戰鬥力,十五六杆火槍只打了兩輪齊射。
頃刻間便將官道上撒野的敵騎射翻了不少敵騎。
硝煙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味。
沈烈自身先士卒,站在隊伍的最前排,裝填時也不後退,只是低著頭不緊不慢的擺弄著自己的燧發火槍。
裝填,射擊……
那英挺的身形穩如泰山。
此時。
沈烈想起的是維克托平日後常說的話,軍官就是主心骨,這個時候軍官絕不能退,一定要讓全部士兵看到他的身影。
身形筆挺。
而沈烈出奇的冷靜,裝填後再次端起了火槍,眼睜睜看著不遠處一騎疾馳而來,從馬肚子下面飛出一支勁箭。
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叫人心悸,而沈烈卻連眼睛也沒眨一下,勁箭擦著胳膊掠過,帶出了一道血槽。
心如止水中沈烈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
戰馬被打的立了起來,嘶鳴著倒下,將藏在馬腹下的騎兵甩飛,落地後滾了幾圈,然後便被幾顆鉛彈打成了篩子。
取出火藥包,銃子。
再裝填。
射擊。
在爆豆一般的火槍齊射中。
經歷了初出茅廬的生澀之後,便好似打了雞血一般亢奮了起來,番子們的射擊頻率奇蹟一般加快,進退之間井然有序。
竟越打越驍勇了!
於是噼裡啪啦一陣爆響,十六人編制的東廠鏢隊以三排佇列,連續打了十幾輪齊射過後,隨身攜帶的彈藥便打光了一半。
沈烈才驚醒過來,低喝道:“別打了!”
“停!”
幾聲低喝。
打到忘情的番子們才紛紛放下火槍,在瀰漫的硝煙中揉著痠痛的眼睛,咳嗽了起來。
火藥味兒太大了。
辣眼睛。
還有點上頭。
嗆人的硝煙中什麼也看不清,直到一陣塞北的冷風吹過,將官道上的硝煙漸漸驅散,現出了朦朧月光籠罩下地獄般的戰場。
不遠處。
倒斃的敵騎橫七豎八,人和馬的屍體攪在一起,猩紅的血跡在黃土路上綻放,流淌,漸漸匯聚了起來。
濃烈的血腥氣味撲鼻而來。
“呃。”
初出茅廬的年輕番子們,有人開始扶著牆嘔吐,也有人睜大了眼睛,看著那朦朧夜色中的地獄景象,不敢相信這些都是自己造成的。
沈烈也發出了一聲輕咳,便低喝道:“整隊……戒備!”
別亂動!
於是在兩個浙兵老卒的幫助下,番子們不敢有絲毫懈怠,趕忙開始裝填彈藥,依託斷牆將槍口伸了出去。
瞄準了官道對面的那一片荒野,廢棄的軍堡中不時有人發出幾聲輕咳,有人在更換火繩,有人探頭探腦的張望著。
而沈烈則一屁股坐在了殘破的青磚上。
低下頭。
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箭傷,正在淌血的一道傷口,雖然只是皮外傷,可劇烈的疼痛感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