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夜寢食難安,親手研墨書此一詔,字字飲恩,豈有天子手詔在前騙爾之事?”
霍德威生生愣住,看她道:“這……”
孟廷輝冷笑道:“皇上恩諭我皆已代為言明,霍將軍若是體念君心,自當率軍歸順,開城門以棄兵械,朝廷自當厚賞霍將軍投誠之心;然霍將軍若是執意以為我是口出誑言,便只管踞城在此不為所動,但等朝廷出兵清剿一城亂軍!”
霍德威臉色黑一陣白一陣,只盯著她,不開口。
“霍將軍。”那邊沈知書忽然開口,聲音涼淡卻又有力,“孟大人入朝不及兩年便在從四品之位,若論朝官品階,她比我要高,若論皇上寵信,她亦是京官中的頭等紅臣。霍將軍如何不能信她之言?”
霍德威眯了眯眼,又衝她道:“你所言果真俱為皇上之言?”
她卻收了詔書,慢慢地坐下來,再也沒看霍德威一眼。
霍德威又望了望沈知書,皺眉沉思片刻,然後站起身來,又道:“容我去召城中將士們,聽此宣敕之詔!”
孟廷輝抬睫,看著他嘩啦拉開門,走出去,那門又砰然掩上,震碎一地牆灰。
然後低低一吁氣,肩膀輕縮,整個人窩進椅子裡,閉了閉眼。
沈知書在旁邊斜眸看她,目光卻變得有些冷漠,開口道:“你方才說的話中,可有一句是真的?”
她沒睜眼,聲音輕的幾乎讓人聽不見:“……自然都是真的。”
沈知書眼底滾過一抹陰霧,起身負手踱了兩步,才又轉頭看向她,眉頭緊緊皺起,“我自幼與皇上一起長大,皇上的性子,我能不知?”
孟廷輝動了動眼皮,沒吭聲。
他緊盯著她,半晌後又道:“便連對我,你也不能說實話?”
她這才慢慢地睜眼,看了看他,仍舊是輕聲開口:“……我方才說的,便是皇上之意。”
正文 章七十一 亂平(中)
半晌,沈知書才錯開目光,走去給自己斟了杯茶,拿喝。
北地氣候乾燥,她的嘴唇有些龜裂,手背上猶有方才登城時被磚牆擦傷的痕跡。可她就這麼端坐在那裡,不說話的時候模樣平靜,絲毫沒有人在亂軍之中的緊張神態。
已有一年多未見,早前他離京時,她還是那個入翰林院不久、處處謹慎做人的新科女狀元孟廷輝。此時再見,眼前的這個女子竟已成了臣工們口中的奸佞寵臣。而千里之外,京中朝堂上的那些風雲之事,他在青州亦多有聞。
在翰林院時敢夜諫太子,入門下省後亦敢接狀彈劾王奇。在臺獄中對朝廷命官私自動刑,又暗通御史臺侍御史將魏明先逼出朝堂。位不過從四品,卻享欽賜車駕宅院,便連似廖從寬這等圓滑之人亦肯與她親近。皇上登基點她為大典前導官,因她之故當廷排貶四位朝中重臣。她雖遭貶,可京中朝官哪一個還敢再小看她?
就連他這個與皇上君臣相知二十餘年的人,見了她也得稱她一聲——孟大人。
那年春日在嚴酒樓看見她時,他何曾想到這個女子有朝一日竟能有這番榮寵?可她身上這浩蕩皇恩……他雙眉微緊,一念及千里之外九龍鑾座上的那一人,便覺得怎麼都想不通。
那人的性子他再瞭解不,斷不會單單為了一女子而不將朝綱放在眼中。而孟廷輝又是何德何能,怎會讓那人格外傾心?論相貌,朝中女官比她豔麗者大有人在;論才學,她孟廷輝也未必就是朝中女官中最通史典之人;論為官之道,他妹妹沈知禮又何嘗不是長袖善舞之人?看來看去,好似也就她這一副天地不怕的神色,要比旁的女子來得驕然。
杯中清茶漸發涼。
他擱下杯子不防孟輝在後忽道:“皇上有旨,升青州為青州府,由沈大人領知府一職。又自衝州府遷潮安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