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地張望著,安子卿只說了句,“趕快回去罷。”
“今兒是重陽節,莫忘了飲一杯菊花酒。”如蔓小步跑去,回眸一笑。
安子卿站在原地,拱了拱手,一襲青衫落拓,大步走回園子裡。
他回到雅舍裡,推門就見那公子斟了一杯酒,憐惜姑娘粉妝未退,一曲兒唱畢,他收了心神,再抬頭時,端的是風流姿態,道,“沈兄好興致。”
這沈公子不是旁人,正是同白瑤一併道清音觀求籤之人,他遂將酒杯一舉,憐惜便斜了身子,湊了過去,神情嫵媚萬千。
沈公子道,“方才不見安兄,錯過了好曲子。”
安子卿揮開衣襬,坐定,接過憐惜遞來的酒,呷了一口道,“到外頭散散酒氣罷了,既然憐惜姑娘在,想必還有更精彩的了。”
“本是如此好景良辰,奈何白總督盛情難卻,定要邀我回府參宴,怕是不能多留了。”沈公子一擺手,憐惜遂識趣兒地登臺開了唱腔。
“也罷,天色不早,仍是正經事要緊,只是難得來臨安城一遭,不能與沈兄多多敘舊了。”安子卿笑的嫻熟,在旁人瞧起來,哪裡還有平素那嚴肅夫子的派頭了?
“既然同你見了面,尚書大人託我之事,便也有了著落,我自好回京交差了的。”沈公子飲了半杯道。
“舅父之事,多有勞煩了,今日便算做我的,”安子卿笑著推杯換盞,又喚人上了新鮮果品來。
沈公子拈了一顆龍眼,道,“以咱們兩家的交情,實乃太過客氣了。”
“讀書人禮數多,莫怪莫怪。”安子卿連連擺手道。
雅舍內籠著蘭花香鼎,餘煙嫋嫋,窗欞下幾株紅豔豔的絞絲花,香豔濃郁。
又有佳人做唱,酒色生香,怎地不教人沉醉?怨不得梨花園有那臨安城第一美的名號了,但凡有些個身家地位的商宦,自然是舍了煙波樓那等媚俗之地兒,要到戲園子裡一擲千金了。
沈公子忽然正色道,“朝廷正需要安兄這般讀書人了。”
安子卿頓住了笑,眸子裡黯淡了片刻,旋即回應道,“沈兄抬舉。”
“家父也時常唸叨起你,如今看來,不出明年,我自是在燕京恭候了。”沈公子最後舉了杯,短宴終了。
“有勞右丞大人費心,我盡力而為之。”安子卿將話圓了過去,兩人各懷心思,酒過三巡,沈公子打賞了兩枚金錠子,憐惜遂行禮下場。
“既然安伯父已享天年,安兄又何必耿耿於懷?玉在匣中,利劍出鞘,總是要得到賞識的。雖說功名塵土,可終不能誤了抱負才志的。”
“我自有計量。”安子卿不再多言,寒暄了幾句,二人便門前作別,各自散去了。
卻說秦雨菱打眼瞧見如蔓走來,又急又喜,沒來得及細細詢問,就將如蔓拉扯著朝海花樓裡去了。
“好端端的竟沒了人,可教我好找!看客往來不絕,沒法子,我只得先出了園子等你了!”秦雨菱扶正了冠帽,彎繞著路兒,好在海花樓並不遠,兩人沒多費功夫就趕到了的。
如蔓撫著胸口,出神了片刻,秦雨菱又晃了她一下,將眉一皺,就要開口,如蔓遂搶先央告道,“好姐姐,我一時迷了路,下次再不敢了的,你不曾遇到難為的事情罷?”
秦雨菱性子軟,只在她額頭上輕敲了一下,兩人在客房中仔細將行頭換了,如蔓在腰間兒一摸,似是少了甚麼,一旁秦雨菱急著要出去,就沒多加思量。
“為難的事情倒是沒有的,不過也沒瞧見那憐惜姑娘了。”秦雨菱彷彿不大盡意,兩人遂提著裙子登樓,
“不見也罷,只是今日之事,斷是不能叫哥哥嫂子知道了的。”如蔓一扯袖子,秦雨菱遂機靈一笑,道,“這是自然,不過卻是在園子外瞧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