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這是胡解放一力要推行的嘛,我在會上是保留了意見的。
真要有問題,也可以往胡文海這小毛孩身上潑髒水。晾他一個十七八的高中生,懂得什麼工廠裡的貓膩,還不是自己怎麼說就怎麼是。
不過洪一覺這個提法,站在胡解放的角度上還真是有點可行性。畢竟胡文海是自家兒子,自己這個老子雖然沒什麼父道尊嚴,但壓住他還是沒問題的。只要能把專案推進下去,胡文海丟點虛名算的了什麼。
“恩,老洪這個說法……”
“我不同意!”
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胡解放回過頭,正看到胡文海推開門大踏步的走了進來。
“洪科長不想屈居我之下,我也沒有意見,可以請你退出這個專案就是。至於這個專案能不能進展下去,我可以負責任的說一句,只要我領導這個攻關小組,就一定能夠完成專案的開發。”
“哈哈,胡廠長真是虎父無犬子,本事不說,起碼這個口氣倒是大的可以嘛。”洪一覺堂堂企業科級領導,真要耍起無賴來,還真不怕胡解放能把自己怎麼樣——實際上他也確實不能拿洪一覺怎麼樣。501廠的人事權和財權,全都在地市工業局的手裡。
當然,這也是“社會主義的優越性”,工人敢跟廠長拍桌子,廠長還沒有辦法在此時的中國可不算稀罕事兒。
“文海!”胡解放的心態到底是沒有那麼容易扭轉過來,心裡多少還是希望能夠透過常規手段把這個專案給推進下去:“洪科長也是你的長輩,你在他手下多學習一下也是好的。”
“呵,我跟他學習?”胡文海對胡解放始終把他當做一個孩子,也已經有些膩歪了,自己究竟如何才能擁有一個平等的話語權?這個年代,中國人根深蒂固的家長式作風,就是甭管你做出多少成績,嘴上沒毛便是辦事不牢。說話做事,沒人把你當做是平等的個體,而是家長的附庸。
胡文海決定看來不光是洪一覺,有些話終究還是要說出來,胡解放才會真正明白自己的態度。
“洪一覺算老幾,我跟他學什麼,怎麼把自己的身材吃成一個球形嗎?”胡文海轉頭看向胡解放,決定最後一次下一劑猛藥:“我不是洪一覺他爹,我甚至和他沒有什麼交情。爸,或許你作為廠長對他有責任,但不代表我對他有什麼義務。他自己想死,我為什麼要拉著他?”
“反了!反了!小屁孩你說誰想死呢?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了,這專案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那洪一覺你就給我滾蛋!”
打雷一樣的聲音,再次從技術科的辦公室門口響起。兩個滿頭斑白華髮的老人,齊齊從門外走了進來。
“羅書記!胡師傅!”
在場的所有501廠職工,看到進來的兩個人都自覺的打了個立正,恭恭敬敬的打著招呼。
羅力寇,今年55歲,從501廠還是東北軍兵工廠的時候,就已經在這個廠裡工作了。他是最早的東北地下黨,甚至和楊靖宇一起在深山老林裡打過遊擊。
建國之後,他幾乎是一磚一石的親手將501廠重新建立了起來。在501廠,哪怕他的身份不是什麼廠黨委書記,也決不會影響人們對他的敬意。
就是這麼一位501廠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在門口雷一般的喊出了這樣一句話。
而站在羅力寇身邊的人,不用問,正是胡文海的爺爺、胡解放的爹,胡世武是了。
“羅書記……”
胡解放雖然是501廠的廠長,但在羅力寇面前卻一點譜也擺不出來。
羅力寇卻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轉過頭和胡世武說道:“老胡,你有個好孫子啊!”
單這一句話,就將胡解放鬧了個大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