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黑,可屋子裡仍然沒動靜,他不禁擔心起來,大著膽子,跨進了院子,入眼處,吃了一驚,待從窗戶看到劉詢大夏天竟然披著個襖子,更是唬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劉詢睜開眼睛,淡淡一瞥,何小七立即軟跪在了地上:“皇……皇上,天……天有些晚了。”
劉詢靜靜站起,將身上的襖子仔細疊好,何小七想去拿,劉詢卻自己珍而重之地拿在了手裡。一邊向外走,一邊吩咐:“將屋子鎖好,派人看著點,還有……旁邊的房子。”
“是!要派人來定時打掃一下嗎?”
沉默了一會兒後響起了兩個字:“不用。”
何小七看著窗明几淨的屋子,心有所悟,安靜地鎖上了院門。
劉詢沒有回宮,仍在鄉野間閒逛。看到田間地頭綠意盎然,果樹藤架花葉繁茂,家家戶戶燈光溫暖,他似微有欣悅,卻也不過一閃而逝。
太陽已經完全落山,月亮剛剛升起,如少女的彎眉,掛在東山頂上,帶著一股羞答答的嫵媚。田野間的蟲兒好像約好了一般,紛紛奏起了自己的樂器,此起彼伏,互相唱和。螢火蟲也打起了小燈籠,翩躚來去。
幾隻螢火蟲飛過劉詢身邊,掠過劉詢眼前,他不在意地繼續走著。走著走著,他忽然停了下來,轉身向後看去。何小七立即躬身聽吩咐,劉詢卻根本沒注意他,只是打量著山坡四周,突然,他快步向一個山坡上走去,急匆匆地在山坡間的樹叢中尋覓著什麼。
何小七小心翼翼地說:“皇上想尋找什麼?奴才可以幫著一塊兒找。”
劉詢聽而不聞,仍然一棵樹一棵樹地仔細檢視著。然後,他站定在一棵樹前,手指撫摸著樹上的一個樹疤。他取下腰間的短劍,沿著疤痕劃了進去,一個桐油布包著的東西掉到了地上。
劉詢蹲下身子,撿起了布卷,卻沒有立即開啟。他坐在了山坡上,沉默地望著遠處。
螢火蟲在荒草間,一閃一滅,時近時遠。劉詢隨手拔起地上的一根草,想著這根草若用來鬥草,應該是個百勝將軍,平君若用它,雲歌肯定要被灌得大醉。他忽然覺得夜色太過寧靜、太過冷清,指尖用力,將草彈了出去,草兒平平飛出去一段後,寂寞地跌向了地上,再不會有人為了一根草而又叫又嚷、又搶又奪了。
坐了好一會兒後,他才將桐油布卷放在膝頭,開啟了布卷,一條條被卷得細長的絹帕,安靜地躺在他的膝頭。
他開啟了一個絹帕,上面空白無一字。他笑了起來,這個應該是他自己的了。
下一個會是誰的?
他開啟絹帕後愣住。白色的絹帕上沒有一個字,也是空白。一瞬間後,他搖搖頭,扔到了一旁。兩條空白,已分不清楚哪條是孟珏的,哪條是他的。
第三條絹帕上,畫著一個神態慵懶的男子,唇畔似笑非笑,正對著看絹帕的人眨眼睛,好像在說:“願望就是一個人心底最深處的秘密,怎麼可能寫下來讓你偷看?”寥寥幾筆,卻活靈活現,將一個人戲弄了他人的神情描繪得淋漓盡致。
多此一舉!劉詢冷哼了一聲,將絹帕丟到了一邊。
靜看著剩下的兩個絹帕,他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作。透過絹帕,能隱約看到娟秀的墨痕,他輕輕開啟了一角,一行靈秀的字,帶著雲歌隔著時空走來。
一個綠衣女子正坐在山坡上,盈盈地笑著,一群群螢火蟲在她掌間、袖間明滅,映得她如山野精靈。她輕輕攏住一隻,很小心地對它許願:“曾許願雙飛……”她輕輕放開手掌,螢火蟲飛了出去,她仰頭望著它越飛越高。
劉詢漸漸走近她,就要聽清楚她的願望,可忽然間,他停了下來,凝視著她眉目間的溫暖,不想再去驚擾她了!他深嘆了口氣,將雲歌的絹帕合上,輕輕放在了一邊,低頭看著手中的最後一條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