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就散了許多。因為梅花太多,將頭和臉都遮了去,看路很不方便,她一面小心翼翼地下山,一面又要小心懷裡的梅花別被傷著。幾處石塊上的雪已結成冰,石塊本身又有些鬆動,她腳下一滑,人就跌在了雪地上,跌跌撞撞地滑了下來。
劉詢和他身前領路的宦官都是大驚,同時向前飛掠而出,宦官雖然人在前,卻後於劉詢到。
劉詢半抱半扶地去接雲歌,雲歌大叫:“別傷到我的梅花!”劉詢忙胳膊使力,避開梅花,將雲歌側攬到了懷中,入懷處,只覺得幽香撲鼻,也不知道究竟是花香,還是人香。雲歌立穩了腳,先探看梅花,見沒事,方笑著和劉詢說:“多謝大哥。”
劉詢問:“雪路難行,怎麼不叫個人陪你去折梅?”
雲歌淡淡一笑,“我喜歡自己做這些事情。”
劉詢還想說話,一旁的宦官陰沉沉地說:“皇上等著見侯爺呢!”
雲歌道:“你下去吧!我正好要過去,和大哥同路。”
雲歌發話,宦官不敢再多說,行了一禮後,安靜退下。
劉詢想幫雲歌拿梅花,雲歌盈盈一笑,說了聲“多謝”,卻未接受他的好意。
行到正殿,雲歌小聲問六順,“裡面還有人嗎?”
六順點點頭,“幾位大人仍在。”又對劉詢行禮說:“侯爺略微等一會兒,奴才這就進去稟奏皇上。”
劉詢暗驚,皇上還召見了別人?他在長安城內並沒有聽聞此事。
一會後,六順返來,對劉詢說:“皇上命侯爺進去。”
雲歌眼巴巴地盯著六順,六順笑道:“幾位大人已經不在殿內了,不過皇上可不知道姑娘也等著見皇上呢!”雲歌隨著劉詢向殿內行去,“大哥不會介意我佔用一點他的時間的。六順,去找個花瓶拿進來。”
劉弗陵靠坐在榻上,臉容清瘦,神情倦怠,可眉目中卻有劉詢從未見過的平靜喜樂。
劉弗陵看到雲歌,眼內已再無他人,一邊幫雲歌撣斗篷上的雪,一邊笑著說:“一場雪竟已經把山後的梅花催開了。”劉詢靜靜磕了頭後,自行坐到了一邊。
雲歌一邊插花,一邊笑著說:“是呀!幾株樹開得可好了,不過,我已經把最好的都給摘回來了,眾人賞,不如我們獨自賞。”雲歌插好花,將瓶子捧放到窗下,恰能讓劉弗陵一抬眼就看見。她推開窗戶,天地頓從窗入:漫天雪花輕卷,紅梅迎雪怒放。劉弗陵靜靜看了一會,含笑點點頭,雲歌將窗戶關上。
雲歌指指花,指指自己,劉弗陵含笑搖頭,雲歌皺眉。劉弗陵招手讓雲歌過去,將雲歌插花時掉落在案上的幾朵梅花,仔細插到雲歌髻中,端詳了一瞬,唇角蘊笑,敲了下雲歌的額頭。雲歌側頭一笑,喜滋滋地出了屋子。
兩人未置一語,可一舉一動,似已將一切說明。一個未見頹喪,一個也未見哀悽,只是在有限的時間中,盡力共享著世間的美麗。劉詢來之前,不是沒想過皇上和雲歌現在的情形,可怎麼都沒想到竟是這樣。死亡並不見得痛苦,等待死亡卻一定很痛苦,如果不是肯定劉弗陵的病況,一定不會相信這兩人是日日生活在死亡的陰影下。劉弗陵命殿內所有人都下去。
劉詢恭敬地垂目靜坐,似乎等著隨時聽候皇上吩咐。
劉弗陵淡淡目視著他,無甚喜怒,“朕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正在看《史記》,說‘近來喜讀先帝年青時的事情’,你和朕說說你的心得。”劉詢有點怔,記得也是個天寒地凍的日子,當年還是一介寒衣,今日已是皇家貴胄,中間發生了太多事情,好似十分久遠,仔細一想不過才一年。劉詢想了會後,謹慎地說:“其實也就四個字‘隱忍’,‘謀劃’。”當年,竇太后把持朝政,劉徹日日沉迷於打獵遊玩,又召了一幫年輕人陪他胡鬧,竇太后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