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的本份,侯爺若有用得上奴才的地方,儘管吩咐。”
劉詢頷了下首,轉身離去,七喜要給他傘,他輕擺了下手,沒有要。
簌簌雪片,飄落不絕。
因天色已晚,天空積的雲層都帶著鉛灰色,累累疊疊,墜得天像是要掉下來,層林越顯蕭瑟。孤寂的山道曲折而下,好似沒有盡頭。
劉詢緩步穿行在雪花中,如閒庭信步,他本就身形高健,此時看去,低垂的天,昏茫的山,天地間似只剩他一人,襯得他更是雄姿偉岸。七喜打著傘,站在宮門前,一直目送劉詢消失在雪中,輕輕點了點頭。
天快亮,劉詢才回到長安,顧不上休息,就命何小七去請張賀,約好在一個屠戶家相見。
他換了套便袍,剛要出門,黑子匆匆跑來,“大哥,有人……”一拍額頭,恭敬地說:“侯爺,有人求見。”劉詢笑罵:“別那麼多虛禮,本就是兄弟,叫的哪門子‘爺’?”
黑子心中熱騰騰地,咧著嘴直笑,“俺也這麼覺得,‘大哥、大哥’多親近,都是小七那個操蛋,非要俺叫‘侯爺’。大哥,有個書生要見你。”劉詢一邊向外走,一邊說:“我不是說了‘誰都不見嗎’?”
黑子將手中打著的燈籠,高高舉起來,給劉詢看。
“俺也這麼回覆的,可這人嘴特能扯,扯得都是俺們聽不懂的話,俺們幾個全給他扯暈了,他說和大哥是什麼故交,讓俺把這個燈籠交給大哥,還說他是來雪……雪什麼炭火的。”黑子嘿嘿一笑,實在想不起來書生的原話。劉詢細看了眼燈籠,立即認出是去年上元節時,雲歌想要的那盞。他將燈籠接過,遞給一旁的侍從,“拿下去,好生收著。”又笑對黑子說:“命這個‘雪中送炭’的書生來見我,若能說出個一二三四則罷,若說不出……”黑子握了握拳頭,接嘴道:“俺們幾個就好好替他鬆鬆骨頭。”
書生見到劉詢,見禮問好,不卑不亢,氣度從容,並無一般小民初見皇族貴胄的拘謹。
劉詢笑道:“上次竟然看走了眼。”
書生笑說:“不是侯爺看走眼,而是侯爺心中有更多計較,顧不上仔細看在下。”
劉詢請他坐,“深夜求見,敢問何事?”
書生道:“在下姓李名遠,來自漠北,長安城是家父的故鄉,自小常聽父親提及天朝繁華,所以特來看看天朝的風土人情。”劉詢心中微動,“令尊高姓大名?”
李遠十分乾脆地回道:“李陵。”
劉詢呆了一瞬,方笑道:“原來是匈奴王子遠道駕臨,本侯失禮了。”
Chapter 2 悲莫悲兮,永別離
自劉弗陵移居溫泉宮,上官小妹一直沒再見過他。
突然接到宦官通傳,皇上要見她。她沒有喜悅,反倒覺得心慌意亂,甚至不想去拜見,似乎不面對,有些事情就永遠不會發生。小妹走進殿內時,正寫字的劉弗陵聞聲抬頭,看見她,淡淡一笑,讓她過去。
小妹眼前有些迷濛,恍恍惚惚地想起,剛進宮時,有一次她偷偷去神明臺,皇上突然上來,嚇得她立即躲了起來。於安發現了她,十分生氣,問她想偷聽什麼,她很害怕,哭著不回答。皇上聽到動靜,走了過來,蹲下身子問她,“為什麼一個人躲在這裡,有人欺負你了嗎?”
她看著變得和她一般高的皇帝,害怕突然少了,嗚咽著說她想家,聽說神明臺是長安城的最高處,可以看到整個長安,她覺得也許站在神明臺上,就能看到爹孃,可是欄杆好高,無論她再怎麼墊著腳尖跳,也看不到外面。皇上凝視著她,沉默了一會後,很溫柔地替她把眼淚擦去,將她抱起,走到欄杆旁,指著北面說,“你爹爹和孃親的府邸就在那邊。”她只看到連綿不絕的屋宇,根本分辨不出哪座是她的家,更沒有看到爹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