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將他頭髮碾拭得半乾,便由著它們自然垂落,搭在椅背上晾乾,而後回身去取甲冑,今日要沙場點兵,所以尉遲曦要著武服。
內著明黃行龍五彩雲紋斜襟衫,緊身豎領束袖口,領口袖口綴魚鱗金片紋飾;下身著紫金闊腿束腳長褲,飾以二龍戲珠紋的鹿皮半高筒靴。
外罩犀皮魚鱗甲,方領對襟,胸前背後由金環袢扣固定護心鏡各一,兩袖肩膀處有黃金甲片裝飾,以紅絲綴連。
繁複的衣飾穿戴完畢,頭髮也差不多幹透,秦亦將他的濃密的長髮全部上梳,聚於頭頂,用金線紮緊,而後層層盤起、紮緊,最後用金環束好,再扣上金盔,上面的天鵝翎微微顫抖。
從頭到腳都打理妥當,下人捧上一柄鯊魚皮鞘的長刀,秦亦親自半蹲下身,為尉遲曦掛在了腰間。到此為止,一個英氣勃勃的少年小將,便出現在她的面前。
二十萬官兵不可能都進來接受檢閱,全部在城外駐紮,而進宮來的,不過只有五千先鋒連的精兵,雖然人數不多,但都是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真刀真槍拼出來的勝利者。所以讓人一步入校場,當即感受到的便是濃濃的殺氣。
尉遲曦又再次聽到自己心底的熱血,正在喧鬧著、沸騰著,看著校場內的軍士,想到自己要領兵二十萬南下,他的手便不自覺地抓緊了腰間的刀柄。
順康帝此時也坐著肩輿進入校場,場中所有人跪迎,尉遲曦率先高呼:“叩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而後五千軍士叩首齊聲道:“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五千人的聲音猶如從一個人的口中喊出來的一樣整齊劃一,但聲音卻振聾發聵,在整個皇城上空盤旋迴蕩。
順康帝極其滿意地抬手叫起,邁步走上將臺,做到後方的龍椅上,示意可以開始點兵。點兵其實是出征前一個繁複的禮節儀式,秦亦已經從禮部調任,所以對這個儀式的複雜程度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在秋老虎底下被曬得七葷八素,看著講臺上明刀甲冑的尉遲曦和李錚,她只能說是在心底由衷的佩服,他們穿著那麼重的東西,難道都不會出汗?
幸好順康帝及時地挽救了她,將她召至身旁,總算是站在了陰涼處,讓她覺得輕鬆不少。順康帝只隨意打聽了兩句南下的準備,便又不再做聲,秦亦便又將目光投向點兵儀式的將臺,與李錚已經又很多時日沒有見面,如今見他似乎比上次略有消瘦,但是他是主將,大部分儀式禮節都要他去完成,所以秦亦的目光追隨他良久,也沒能盼到一次眼神的交匯,只好在心裡安慰自己,反正路上天天朝夕相對,也不怕沒有交流感情的時候。
直到正午時分,順康帝上前授將印兵符,並予其先斬後奏的專斷之權,至此儀式全部結束。
眾南下官員全都騎馬由南華門出宮,經南門大街一路出城,與城外駐紮的官兵匯合,尉遲曦簡短地訓誡幾句,而後由李錚宣讀軍規,明言賞罰,而後整隊出發。
二十萬軍士聲勢浩大地朝南一路進發,尉遲曦騎在馬上心情澎湃不已,心中滿是壯志豪情,便沒看到秦亦與李錚眉來眼去的小動作。二人許久未見,不多時便悄悄遠離大隊人馬,在一旁並駕而行,李錚不無憂心地苦笑著說:“如今你以弱冠之年便官入中樞,你若是身為男子……”
秦亦一眼瞪過去低聲喝道:“你瞎說什麼,別人不知道也就算了,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我是那種貪戀權勢官途的人嗎?李錚,你放心,待到殿下意願達成之時,便是我嫁與你洗手做羹湯之期。”
李錚臉上一紅,囁嚅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並不是逼你承諾什麼。”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也不能讓你毫無希望地等下去,我知道你家中的壓力更甚於我,我好歹還有阿布為我遮掩。”秦亦看著李錚近日消瘦的臉龐,她何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