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貨,你還想叫我穿著日本人的衣裳結婚麼?所以他們就跑到英租界、法租界去挑選衣裳。
那天洗玉歡歡喜喜地進了家門,把從租界裡買來的西洋吃食兒給大傢伙解饞,一邊拿出雙皮鞋給我們瞅,說是在義大利租界買的義大利皮鞋,還穿在腳上給大家看,疊玉和璞翠都說好。我就看不明白這義大利皮鞋怎麼就值幾十塊現大洋?但是為了不讓洗玉掃興,也就隨著大夥兒的話說了幾句好話。這功夫,掌櫃的從前面櫃檯走回院來,洗玉又叫掌櫃的瞧自己的新皮鞋,掌櫃的只是瞥了一眼“嗯”了一聲。
洗玉是個很敏感的人,見掌櫃的操持婚事兒不象往日的那樣上心,就有些不高興,又不便直接跟爹說,就託疊玉向掌櫃的問個明白。
掌櫃的說:“眼下時局亂哄哄的,恐怕不是辦喜事兒的時機,再過過看吧。”
聽姐姐傳過這話來,洗玉沉不住氣了,乾脆就直接來問掌櫃的:“爸,十月三十號可是你們長輩們都定好了的日子,那一天陰曆陽曆都是雙,錯過去不合適吧?”
掌櫃的悶了半天說:“眼下是兵荒馬亂,日本人在東北、錦州都開了仗,天津衛能不能有個踏實日子過還難說呢,我想過門子的事兒再過過吧……”
洗玉立刻委屈地噘起嘴來,眼淚“叭嗒、叭嗒”地往下掉。
掌櫃的最看不得女兒這個樣子,趕緊說:“咱們再商量,再商量……”
碰巧老太太又發下話來,說是要在重陽節那天把三個進了門的和沒進門的孫女婿都招集一塊兒吃頓飯,閤家熱熱鬧鬧地高興高興。
掌櫃的對老太太說:“娘,您的意思我明白,可是眼下的形勢可不好把郭大器和李穿石聚在一塊兒吃飯的。”
老太太問:“為什麼呀?”
掌櫃的說:“郭大器是東北軍的人,李穿石又整天跟日本人打交道,難免東北軍的人對他有些看法兒。這湊到一塊兒萬一哪句話說得不投機了,反倒不愉快了。再說,日本人在東三省鬧事兒,滿天津衛都人心惶惶的,咱們家太熱鬧了叫街坊們知道了也不好。”
老太太聽了,覺得也有道理,就說:“那就家裡人自己吃個飯吧。”
一聽說重陽節不請李穿石到家裡來,洗玉自然又拉下臉,見郭大器也沒到,她又說不出什麼。酒席上,她好歹吃了幾筷子就說胃口不好自個兒回屋去了。見洗玉不開心,大家都少了幾分喜興。懷玉胡亂吃了幾口,就匆匆回學校去了,掌櫃的知道她是學生會的頭頭,這些天一直在忙抗日宣傳和救濟東北難民,強留她在家裡也是不可能的,索性隨她去了。剩下了疊玉、璞翠我們幾個晚輩盡著氣力陪老太太和掌櫃的說話,敬酒,總算把這桌酒席支撐下來。
喝了幾杯酒的老太太說頭有些發暈,叫璞翠攙著她回樓上去睡覺。掌櫃的也跟著上去扶持老太太,酒席上就勝下陸雄飛跟我一個。
陸雄飛見沒叫李穿石到家裡過節,就猜出掌櫃的已經開始對未來的三女婿有戒心了,很是開心,他趁全家人都離開席的機會問我:“德寶,老爺子對李穿石那小子是不是有點厭煩了?”
我知道陸雄飛跟李穿石是對冤家,所以不敢對他說一句撂底的實話,可是陸雄飛一個勁的灌我的酒,喝到後來,我自己就管不住自己的的嘴了,就把掌櫃的對李穿石的耽心都說給了陸雄飛。
陸雄飛冷笑地說:“天津衛馬上就是日本人的天下了,李穿石跟日本人膩乎在一起,掌櫃的日後不還能沾三姑爺的光嘛?”
當時酒勁兒直衝腦門,我把心裡話都抖落了出來:“沾嘛光?掌櫃的還不知道呢,李穿石還沒進這個家門,就早早打家產的主意了。”
陸雄飛眼睛睜的好大,忙問:“哦,他怎麼打的主意?”
我就把李穿石趁懷玉求他搭救郭大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