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教給我了。
閉閉眼,低低開口,吐音。
……
“你,穿上鳳冠霞衣,我,將眉目掩去……”
“大紅的幔布扯開了,一出摺子戲……”
“你演的不是自己,我,卻投入情緒……”
“絃索胡琴不能免俗的,是死別生離……”
……
宣綸的目光落在我膝上的琴上,綻出一個仿若春花般的微笑。
……
“摺子戲不過是全劇的幾分之一,通常不會上演開始和結局。正是多了一種殘缺不全的魅力,才沒有那麼多含恨不如意……
……
宣綸跟著低低哼起來。
他天賦好,又是長年浸淫在琴詞戲文裡的,沒一會會便唱得比我好聽。
哼著哼著,許是倦了,宣綸時不時眨眨眼。
他閤眼的動作很慢,睜眼的時候更慢。可以清晰地看出瞼上的睫毛如何在眼下蓋出一圈淡淡的影子,又如何揭出清澈見底的眸子。
……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摺子戲,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別人生命裡,如果人間失去脂粉的豔麗,還會不會有動情的演繹……”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摺子戲,在劇中盡情釋放自己的歡樂悲喜,如果人間失去多彩的面具,是不是也會有人去留戀,去惋惜……”
……
反反覆覆捻撥著中間的段子,少時舊年記憶裡的歌詞一字字,盤旋著,落在寅時末的夜裡。
司墨忽然哽咽著撲上來。
我順著宣綸目光投來的方向看去。
宣綸你又在睜眼了麼。
只是這次,合上的時間也太長了。
“公子!”司墨悽悽喚。
心下一緊,總是被我忘記的結尾從不知哪裡淌了出來,落在指尖的弦上。
……
“你脫下鳳冠霞衣,我將油彩擦去……”
“大紅的幔布閉上了,這出摺子戲……”
……
愕立在一旁的司弦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瀕死哭叫,猛然撲了過來。
十二三歲的僮子搖著宣綸,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撞到了他們的公子最喜歡的琴。
我伸手去撈,可是已經來不及。
來不及。
來不及……
桃木琴碰地,悶悶一聲裂響。而後是琴絃琴柱的細微呻吟,伴著弦崩斷的脆聲。
腿下早已麻木,一撈之下,身子頓時沒了平衡,從床沿翻下來。
本能回手試圖扳住床欄,卻只扯到一掌的細軟織物。
簾子而已。
左肩和後腦勺最先碰到了什麼,硬硬一麻。
眼前頓時一片遽紅,而後一片漆黑。
尚未覺出痛,便已失去意識。
失去意識的前一瞬,我看得清楚,倒著映入眼簾的窗上,微弱的慘青。
天,已經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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