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兩人就這麼聊了幾句,彼此也用目光打量了一下對方,不過那目光已不叫目光,真的不叫。叫什麼呢,林雅雯想了好長時間,都沒想出一個妥帖的詞。
後來林雅雯就說出了借錢的事。
鄭奉時從沙發上站起,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盯住她:“你真以為我是腐敗分子,一下張這麼大的口?”林雅雯硬擠出一絲笑說:“腐敗不腐敗跟我沒關係,有紀委管著,我是沒辦法了,稀裡糊塗跑到這麼一個窮縣,還想放手大幹一場呢,誰知屁股還沒坐穩,就讓討工資的老師們給包圍了。”說著便將沙湖縣拖欠教師工資長達十個月的事說了出來,請鄭奉時無論如何幫忙,讓她渡過這個難關,先把腳站穩。
“你是怕人代會過不了關,縣長前面那個代字取不掉?”鄭奉時果然是鄭奉時,真可謂一語中的,捅到了她的要命處。時隔多年,他說話還是這麼不留情面,當年的脾氣一點也沒改,林雅雯心裡,對這個久未謀面的同學加……似乎又多了一層看法。見她臉色微微泛紅,人也變得不那麼自在,鄭奉時又道:“取不掉最好,聽我的話,趁早打道回府,別逞這個能。”
“為啥?”林雅雯困惑了,原想鄭奉時會鼓勵她,安慰她,沒想他竟是這口氣。
女縣長 第二部分 第三章 沙塵暴來了(6)
“不為啥,讓你回你就回,沙湖這地方,不是你這種人能幹得了的。”
“我這種人咋了?鄭處長,你說話也太刻薄了吧?”林雅雯忽然就不高興了,剛才還露著笑容的臉忽然間就變得陰沉。見她生氣,鄭奉時笑笑,沒接她的話茬,走到窗前,盯住外面的景色不吭聲了。
林雅雯生了一會兒氣,覺得自己小心眼,跟鄭奉時,犯不著的。便也來到窗前,往外看。窗外其實沒啥風景,院裡除了幾棵歪脖子樹,再就是一大片雜草地。可鄭奉時看得好像很有滋味。林雅雯嘆了一聲,又將目光回到鄭奉時臉上,她發現這張臉很陌生,寫著很多她讀不懂的東西。有些是歲月寫上去的,有些,怕是他自己寫上去的。
她仔細地研究了一會這張臉,忽然發現,這張臉上,不只是寫著疲累,還寫著迷茫,寫著逃避,寫著不該屬於他的東西。
為什麼會這樣呢?他不是一個悲觀的人啊!
“回去吧,雅雯,聽我一句勸,還是到省上坐你的辦公室去。”鄭奉時忽然又說。鄭奉時這次的話溫和多了,也體貼多了,林雅雯感覺出他的真誠,還有擔憂。她似乎被打動,帶著探究的口氣道:“老百姓沒趕我,你倒趕我了,這像當初的你麼?”
“不是我趕你,雅雯你聽我說,對沙湖,你可能抱的期望太高,我是怕……”
鄭奉時回到沙發上,也不知腦子裡動了哪根弦,很是認真地給她講了半天,從流管處的起落講到沙湖縣令人堪憂的前景,後來又講到兩個人這半生的得失,最後說:“你我本不適合為官,卻舍了專業誤入仕途,我是沒退路了,只能聽天由命,你不能,最好現在回去,安安心心搞你的科研,也算對得起當年的師兄師妹還有對你我抱有厚望的師長。”
鄭奉時說得沒錯,當年他們的師長西北最負盛名的林業學家拒不同意他們就此止步,踏入社會大門,而是執意要他們考研,做他的弟子。孰料突然發生的一場情變徹底打亂了兩個人的生活,同時也打碎了兩個人對前途對人生的種種幻想。林雅雯是一天也不想在校園裡待了,鄭奉時呢,也想盡快逃離這個惹是生非的地方。而且,兩人都鐵了心不再在象牙塔裡做空頭學問,都急著要奔向社會,至於奔進去怎麼辦,誰也沒考慮過,來不及考慮。
現在看來,當初聽了恩師的話,興許人生又是另一番景象,但此時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林雅雯釋然一笑,她不願意將自己擱在回憶裡,回憶有時是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