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摩沒想到會看到這麼精采的一場人倫大悲劇。難怪他殺遍三王子府邸,就沒看到蔭·多羅的影子,看來都忙著佈置這場大戲了,也是他來得及時,竟然能看到這場好戲。
薩摩本來就是為了殺蔭·普勒而來,當然不會出手相救。更何況,讓他死在自己兒子手裡,豈不是更折磨嗎?何必阻止?
所以,薩摩等到了蔭·多羅離開寢殿才現身。
這時的蔭·普勒已經處於彌留狀態,根本無法查覺有人接近了。
“你殺父、殺兄才得到這個王位,你兒子學得也不差,死在你兒子手上,也算死得其所了。”迷糊中,蔭·普勒聽到這樣近乎嘲諷的聲音。
奮力睜開眼睛,蔭·普勒的眼前浮現一個模糊的人影,修長、挺拔,有著如神祇一般的絕俗容貌。
是大神嗎?他早已背棄了大神,大神還願意憐憫他嗎?為了得到所有人的肯定,他聽從了惡魔的話,大神還願意收留他這個罪惡的靈魂嗎?
薩摩看著已在死亡邊緣的蔭·普勒。半白的頭髮,被疾病折磨得憔悴的容貌,哪裡有一國之君的威勢?眼前的,只不過是一個可憐的老頭罷了!
看見蔭·普勒渙散的雙眼散出渴盼的光芒,薩摩揚起一抹冷笑:“希望我幫你解脫嗎?”
輕笑一聲:“不,我不會。我今天本來就是為了報那坦家的仇來的。”
蔭·普勒聽不清楚薩摩說些什麼,只隱約捕捉到那個戳中他心中痛處的姓氏,那坦!
曾經是公國所有信仰的寄託,蔭·普勒從小便對那個風采高卓的人崇敬萬分,直到那個人把他的未來判成了死刑!
錯了嗎?蔭·普勒從不給自己時間去想這件事,僅是用盡所有力量,想要證明那個人的誤判。如果那個人如傳說中的,將會回到大神的懷抱,他要讓那個人知道,他是里爾公國有史以來少有的明君!就算他曾經聽過惡魔的話,但那也是為了要將里爾公國推向世界的巔峰。
他是那麼努力的,想要證明他自己。為了有機會證明,他剷除了一切障礙。如今,卻換得這般淒涼情景。
往昔的情景一幕幕閃過他的腦海。父親的疼寵,那個人的慷慨無畏,眾人的恐懼,當了十數年的王者,回首除了父親與那個人,竟是片片空白。
不自覺的,兩行熱淚畫過蔭·普勒蒼老的臉孔。是後悔?是不甘?是遺憾?蔭·普勒就在這串串的熱淚中,嚥下了他人生的最後一口氣。空有抱負,渴望得到承認的蔭·普勒,年僅四十有三,便與世長辭。
若沒有當初那個預言,蔭·普勒會走上這條寂寞的道路嗎?沒有人有肯定的答案。
淡淡的嘆息飄過死寂的寢殿,薩摩的身影也隨之飄散。
蔭·多羅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王城,回到沙·坦多的住處。明日,沙·坦多將會證明他一整晚都在此地商議國事,直到半夜才回府邸。
現在,蔭·多羅正在返回府邸的路上,懷中揣著的遺詔已經交由手下安排栽贓,遺詔上面欽點由大王子繼位的文字已經改為由三王子繼位。明日,這遺詔一被發現,便是大王子擔心王位被奪,所以才會殺父奪詔。而他這個被欽點繼位的王子,便可順理成章的以被害人的姿態,繼承王位!
想到此,蔭·多羅忍不住酣暢地大笑起來。
“王子!”外頭駕車的馬伕在車外喊。
不滿思緒被打斷,蔭·多羅不悅地道:“什麼事?”
“王子,府門沒有上燈。”馬伕困惑地道,馬車速度也跟著慢了下來。
像這種貴族的宅邸,夜晚必定是燈火高燃。但此刻,別說門口沒有上燈,就連宅邸裡面也是黑壓壓的一片,實在太古怪了。
蔭·多羅眼中銳芒一閃:“肯定又是偷了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