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愁緒還掛在臉上,當茶樓的夥計將建康的美食送上來後,照吃不誤。
比起臨安的名菜,建康的小吃居多。
雞絲澆面,麵條拉得細如蠶絲,湯汁全都浸了進去,入口一股鮮味。金燦燦的油餃餌,個頭不大,香脆可口,還有五色小糕,小而精緻,一口裹入腹中,比什麼都實在。邊上再有一口木箱那麼大的冰塊兒解著暑,耳邊琴聲繚繞,一開啟窗戶,還能瞧見底下的戲臺子,簡直就是人生活到了頂峰,還有什麼想不開的。
造反就造反吧,只要姑爺有這本事。
萬一成功了,主子可就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要什麼沒有,她奴憑主貴,自然也會跟著沾光,要不成功,憑姑爺這造反的膽量,敢賭上國公府最後一根獨苗的風險,一定也想好了出路。
她怕什麼。
這些年見慣了自己主子泰山壓頂不變色的泥巴性子,多少也有些影響,造反不造反,壓根兒就不是她要擔心的事。
“主子,咱們以後不能再這樣了。”青玉抿了碗裡最後的一滴湯汁,突然有感而發。
“怎樣?”芸娘吃飽了,有些昏昏欲睡。
“咱們之前吧,那是得過且過,可耐不住姑爺是個幹大事的人,以後咱們就得多留個心眼子了,就算幫不上忙,也不能拖他後腿不是?”
芸娘一下精神了不少,聽她獻計。
“明兒起,咱們有空就開始練習拳腳,您想啊,姑爺樹敵多,要想抓到他沒那麼容易,可主子您就不一樣了,萬一被人掠了去,以此來要挾姑爺,姑爺是救還是不救?”
芸娘脊樑一直,“你說得對。”
“還有”
主僕二人整個下午,都待在了屋子內,一個躺著,一個趴著,規劃著未來要走的路。
—
天色黑了,見裴安還沒回來,聽著底下的熱鬧聲,芸娘實在沒忍住,叫來了童義,打算去樓下走走。
裴安走之前交代過童義,夫人想去哪兒陪著就是。
童義領著兩人出來,剛出後院,迎面便撞見了從外回來的裴安。
他手裡提著一盞燈籠,似是已經沐浴過,身上已不是先前的那件青色袍子,換了一件紫色的圓領衫袍,依舊是玉冠墨髮,立在燈火下,卻俊朗得讓人眼前一亮。
芸娘還未反應過來,衣袖突然被青玉一拽,傾身湊上前來,用蚊子細小的聲音提醒她,“主子,奴婢就說吧”
芸娘:
不就是換了一身衣裳,幾個時辰的功夫,他能納什麼妾。“去哪兒。”裴安掃了幾人一眼,先開口問她。
“郎君。”芸娘回過神衝他蹲了一禮,迎上前,柔聲答,“夜裡涼快了,想出去逛逛。”說完又問,“郎君忙完了?”
“嗯。”裴安點頭,腳尖極為自然地往回一轉。
芸娘看出了他的意思,想起衛銘說的那些話,樁樁件件都是大事,不敢再讓他勞累,忙道,“郎君累了一天,早些回去歇息,我逛一陣就回來。”
裴安沒應,目光輕輕地落在她臉上,觀察了一下神色,夜色太暗,好像也看不清什麼,低聲道,“走吧。”
晚上沒有太陽,風一吹,確實涼快許多,兩人從茶樓出來,沿著跟前的街市緩緩向前。
今日的街巷雖不是昨兒那一條,但市面上的東西,都是大同小異,且他今日已散盡錢袋,將客棧的屋子都堆成了山,市面上有的基本都買了一份,新鮮勁兒一過,芸娘便也沒了初見市面時的激動,也知道他再外面奔波了一日,沒主動找他說話,只安靜地跟在他身旁,看著對面的幾個小孩,站在臨水的臺階處拿著柳條枝玩水,不知道有沒有人大人看著。
裴安將她的‘反常’看進了眼裡,大抵猜到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