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還在窗下給他洗襪子,突然朦朦朧朧地聽見他不知道什麼意味的說:「小棉也長大了啊。」
女人一怔,迅速從窗下站起來,卻見男人已經把手擱到了女兒的肩膀上:
「我看看……發育得怎麼樣?」
他手搭著痴童的衣物,眼看就要往下撥。
女人大叫一聲,登時踢翻了木盆衝進來,那男人卻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上:
「你已經老了!」
他說,「總歸是個不懂事的娃,痴都痴了,做什麼她也不知道嘛!……這就是主簿的女兒?噯……卻是靠老子的銀子養大的。」
男人哼唧著:「老子享受享受,也不為過罷?」
第99章 客青衫 49
女人大概就是在那一刻覺得,自己作過的這麼多下賤事,終於有一天,還是累及到了女兒身上。
她可以在泥地裡打滾,被人踩進最汙穢不堪的深淵裡,但是這是為了託舉起另一個人。
如果連這也做不到,世上的人事就是要將她們一起踏入深淵,永世萬劫不復,那麼她會瘋掉。
「後來呢?」
林昆忍不住輕聲問。
他是太清正質直的人,聽到這樣的事,唇立刻抿緊了,眉頭也緊緊蹙著,顯出一種非常緊繃冷鬱的神色。
「後來。」
女人低頭,侷促地反覆摳著自己的指甲:「後來……我不知怎麼,將窗臺上的花盆砸到了他頭上。
那之後發生的事女人其實已經記不太清了。只記得無數的拳腳砸到她身上,劈頭蓋臉的,但是這些她都習慣了。她不能讓這些東西也發生在她的寶貝身上。
她一次次拼了命地站起來,護著痴童,直到極致的慌不擇路下,她舉起了窗臺上的一盆夜來香,砸到了司歷的頭上——
「他死了?」
西淮蹙眉問。
「沒有。」
農婦搖頭:「他見了血,就停手了……揍了我一通,拿著鞋走了。」
銀止川微微冷笑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但是那次之後,女人就得罪了這個欽天監的司歷。
他時常過來找麻煩,女人也苦苦哀求過他,卻都不管用。
有時候,被綿羊咬了一口的憤怒遠比被豺狗咬一口帶來的憤怒大得多——
因為他已經習慣了順從。驟然遭遇反抗,會在心裡想,就憑你也配!
女人祈求過這名司歷許多次,答應過他許多惡毒報復的要求,他卻出爾反爾,時而答應,時而又揚言要讓痴童去死。
其實他只是在享受這種折磨別人的快感而已。
透過把玩他人的命運,欣賞他人的痛苦,來感受自己所擁有的優越感。
「他就是因為這件事,將你女兒寫到了祭祀名單上?」
林昆說:「……欽天監的人,就是這樣確定祭祀名單的?」
銀止川瞥了林昆一眼,有時候他真是覺得這個人天真的無法想像。
「不然呢?」
銀止川說:「林御史,你以為欽天監平時是怎麼辦事的?」
「荒謬……」
林昆喃喃說:「……荒謬!」
只是被人砸了一個花盆,卻就這樣要用他人的全部希望和人生來報復。
這是林昆難以想像的。
難不成這世上真有人命和軀體的尊貴貧賤之分麼?
「與其說這個……」
西淮慢慢開口,頓了頓,道:「不如商量一下接下來怎麼辦罷?現在欽天監的祭祀名單還有修改的機會麼?既然阿嬸的女兒不符合祭祀標準,那麼應該可以將她從名單上抹去吧?」
但是將她抹去了,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