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輕輕歪了下頭,這是很多年前他常做的小動作,一剎那,時間和空間像是交錯在了一起,跟他開了個很無聊又怪異的玩笑,不錯,的確是玩笑,於是他笑了,和葉展鴻握了手,說:「不,我們素未謀面。」
「是嗎?」
葉展鴻身形高大,簡單的西裝修飾,透出屬於一家之主的沉靜威嚴,只是接連兩次的詫異反應減弱了那份氣勢,話聲有些飄浮,明顯心思還停留在洛陽身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想透過他的影像看到曾經忘卻的記憶。
洛陽的容貌沒有漂亮到讓人驚豔的程度,但他身上有種沉定溫和的氣息,尤其那雙紫瞳,丁香花色調的冰紫,有些神秘,有些冷颯,清透的眸光,讓人不由得自慚形穢,葉展鴻看著他,只覺得這個男子全身都透著淡淡的書卷氣,往那裡一站,就像古齋中封塵多年的一墨山水,被迴廊微風捲起,沉靜、雋雅、人淡如菊。
這麼出眾的人,如果見過,自己絕不會忘記,葉展鴻很肯定地想,從小在世家長大,他見慣了金錢情慾的戲碼,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而且因為弟弟的事,他查過洛陽,也看過照片,當時對他的感想只有不屑。
這種打著醫生的招牌以色事君的事他見得多了,葉展鴻根本沒放在心上,可是現在見到洛陽,他才知道自己以前都想差了,也明白弟弟為了他動用家族勢力的緣由,只是他用錯了辦法,想要留住一個人的心,武力是絕對不管用的。
「請坐。」
思緒在瞬間千般迴轉,葉展鴻已把自己最初準備軟硬兼施,給伯爾吉亞家族一個下馬威的想法全部刪掉了,臉上浮出微笑,非常紳士的請洛陽和敖劍落座,稍微寒暄後,他說:「這次請洛先生來,是想向你賠罪的,有關那次綁架事件,純屬舍弟無禮,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洛陽微微一笑:「原來那件事葉先生已經知道了,那難道不應該是葉先生帶令弟來敝府登門賠罪嗎?怎麼反而要我們自己過來?」
看到葉展鴻眼中一閃而過的尷尬,敖劍眉頭微挑,他發現隨從有隨從的好處,就是他什麼話都不需要說,只管看戲就好,本來他還對剛才洛陽和葉展鴻見面時表現的惘然有些不快,現在已全沒有了,洛陽個性剛直,他一句話就點中了葉展鴻的死穴,證明對葉展鴻的做法相當不滿,這是個非常好的開端。
葉展鴻的原意當然不是賠罪,而是立威,不過即便他在商界混得世故圓滑,對洛陽這種直接了當的詢問,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乾笑了兩聲,說:「賠罪為主,其次還是為了舍弟的病情,他因為綁架受到了驚嚇,精神方面出了很大問題,我聽說洛先生在歇斯底里症方面也有研究,所以想請你看一下。」
洛陽轉頭看敖劍,心想不會是那天敖劍下手太重,把那個浪蕩子打傻了吧?後者卻低頭品咖啡,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他只好說:「我是醫生,為病人治病是分內之事,不過我想知道林樂的事該怎麼解決?」
「林樂?」葉展鴻微微一愣,隨即臉上堆起歉意的笑:「關於那件事,我很遺憾,俊傑年紀還小,許多時候做事不經大腦,不過鬧到傷亡的程度他也沒想到,而且他現在連自理都有問題,根本無法承擔法律責任,不如這樣,林樂希望要多少賠償,我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
綁架案之後,葉展鴻查過洛陽,知道林樂住在他那裡,甚至把員警屢次找葉家的麻煩也算在洛陽身上,不過現在他對洛陽有好感,那些小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對他來說,兄弟在某種意義上講也是競爭敵手,所以對於葉俊傑精神錯亂的事,葉展鴻並沒在意,他擔心的是伯爾吉亞家族趁機打壓他們,現在這樣說,一是為了示好,二是為今後交往打基礎,想要追求人,他不在乎花點錢。
洛陽冷笑,連句道歉都沒有,輕描淡寫就把自己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