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都快睡著了!”延維喜孜孜坐挺身,雙眸晶亮,精神振奮,盯緊門扇,迫不及待。
呼,真怕王少爺慘遭灌醉,不省人事,無法大振雄風,會壞她今夜歹計呢,幸好,腳步聲聽來很是平穩,沒踉踉蹌蹌,也沒有“誰說我醉了?!我才沒醉——”之類的酣語吼吠,看來要洞房沒問題。
門扇“咿呀”推開,一則震顫,一則振奮,前者是櫻花,後者,自然是沒心沒肺,等著好戲上演的延維。
瞧清門扇外所佇足之人,一則依舊震顫——紅蓋頭擋著,櫻花沒能看見是誰進房,也不認為除了她的“夫婿”外,還會有誰?——一則卻由振奮轉為震驚,菱嘴圓圓張大,遲遲無法閉合。
紫衫翩翩,黹繡的龍形金紋,仍是輝耀細膩,不同於新郎那襲紅得可笑的蟒袍,紫衫隨著長腿跨過門坎時,翻揚一波衣浪,咬在薄抿唇間的煙管,冒出濃白煙霧,由口鼻吐出的煙雲上竄,直抵覆額髮絲時,有種教她誤以為某人氣到七竅生煙,連頭頂都生火的錯覺。
“狻、狻猊——”延維指著來人,不敢置信。
“你哪裡都別想去,給我站著別動。”強而有力的言靈,立即縛住延維,阻斷她見苗頭不對就想遁逃的念頭。她開口要替自己解縛,狻猊一對紫眸冷若冰霜,眯成縫隙,森冷寒光掃來:“閉嘴。”
兩道言靈,讓延維動彈不得,也無法說話,只能像木頭人,呆佇原地。
喜帳間的林櫻花,雖覺來者聲音不若王少爺輕佻,亦不敢貿然掀開蓋頭,直到狻猊與延維錯身而至,動手替她撩去紅巾,突如其來的明亮,令她不由得眯起雙眼,視覺並未完全喪失,她驚見狻猊姣好面容靠近,身上淡淡檀香飄入她鼻腔——
“你……”她張口欲言。
“睡下吧,我帶你回去,今日荒謬的一切,醒來將全數不曾存在,不用害怕。”狻猊亦對櫻花用了言靈,語氣相較於方才,簡直有云泥之別。
同是言靈,一溫柔似水,一冷淡如冰。
櫻花只記得他安撫的微笑、沉穩的嗓音,之後一切知覺被黑甜睡意席捲,軟軟倒入枕榻。
狻猊為她卸去沉沉鳳冠,橫抱起林櫻花,帶離喜帳。
延維佇在床前小廳,一動不能動,有口不能言,瞪著一雙又怒又急的大眼,直勾勾看他,狻猊行經她旁側,睨也不睨她,與林櫻花說話時的溫軟輕嗓,已不復在,只聞聲音裡的冷笑和森涼;
“我叫你不要招惹她,你反倒越是故意,你既然敢做,定是做好準備,應付接下來不聽勸的教訓,對不?”
“……”她想頂嘴,但頂不出聲。
“我狻猊,一點都不討厭有人與我唱反調,真的,我反倒希望,這種傢伙出現多些,讓我費些精神周旋,可惜,少之又少……近百年來,獨獨你一隻。”
他終於斂眸覷她,紫眸裡,投映了桌上龍鳳對燭的火花,偏離了純粹的豔紫,而是混雜怒焰般的血紅,她的身影,在那片紫紅火光中,正遭受燒焚。
“你不夠熟悉我,所以,把我的話當馬耳東風,無妨,親身體會過一回,你就會懂事些。”他靠近她耳邊,吐著煙,也吐著寒語。
他騰出右手,扣住她纖細膀子,難以抗衡的勁和,將她甩向空無一人的喜帳,延維受困於言靈術力,只能像個布娃娃,毫無反抗能力,跌入絲衾鴛鴦枕堆,狼狽橫臥榻上,想翻身坐起也無能為力,更別說想逃。
她咿咿呀呀,唇畔蠕合,像在罵他,更像在質問他到底想做什麼。
“我狻猊最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且,還會加息利息。”他替她解答疑惑——如果,她嘀嘀嘟嘟的開合唇形,是在發問的話。
他給延維一個笑,她卻比誰都清楚,那不是笑,充若是隻是不屑撇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