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我不能說,還不到時候。
「我會努力找到鮫人之主,儘快。」我回答。
「什麼時候?」張全中問。
「我儘快,但無法給出確切的時間點。」我回答。
張全中頓足:「天石,連小姐因我們受傷,如果她有三長兩短,小舞也會終生內疚。即使有一天獲得了永生,也……如果需要幫助,儘管開口。」
我點點頭:「我會的。」
張全中言猶未盡:「天石,這個……我希望我們之間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在剛才,小舞和我各自佔了一卦,都不算是什麼好兆頭。我佔到的是『浪打失帆船』,主東海有事。小舞佔到的是『三人行遇攔路虎』,主當前困難重重。天石,你為我和小舞做過很多事,我必須回報你,否則良心不安。所以……所以有需要請直說,我隨時準備給你幫忙。」
以他的身份,能說出這樣的話已屬難能可貴。
我誠摯地道謝:「張先生,感謝關照,如果有需要,我一定求援。」
張全中長嘆,拉著靜官小舞向外走。
忽然,靜官小舞在門口停住,轉身望著我。
「怎麼了?」我起身問。
靜官小舞微笑著向我鞠躬:「對不起夏先生,剛剛我和張先生布了一個局,從你說的每一個字裡進行反覆推敲,得出了一組結論,你願不願意聽?」
我一驚,突然意識到自己起床後有些疏忽大意,竟然忘記了面對的這兩人都是奇術高手,任何言語上的破綻都將成為對方的突破口。
更何況,他們在我床前站了很久,也觀察了很久,對我的情緒變化瞭若指掌。
「請講,請講。」我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心裡已經十分懊悔。
「有一個人很重要,是所有勢力爭奪的焦點。此人生於西方金鐵富足之地,長於東南魚米富庶之地,主多金、好武、擅藏、遠謀。我還占卜到,此人命格之內自帶萬字迷宮,不但迷人,而且迷己。擁有此類命格的人,在某些特定條件下,會深度失憶。此人與夏先生昨晚在一起,我甚至能從夏先生換下來的衣服上猜到,昨晚你們就在蓋家溝貨場一帶,因為你的鞋上、褲子膝蓋上都留下了防鏽漆的痕跡。很明顯,這些防鏽漆是貨櫃外部專用,產自德國,屬於進口商品,只有發往國外的貨櫃上才可能使用。我還聞到,你接觸過長槍,擦槍的槍油也是德國產品,而且停產很長時間了。你曾跟一個女人長時間接觸,她身上的氣味很獨特,不屬於任何化妝品,而是來自於東海特有的一種深海植物,名為『天仙草』。我知道那植物並不奇怪,因為二戰前的很多年裡,那都是海上各島向日本天皇進貢之物。現在,綜合所有線索,我得到如下定論——」
她停下來,雙眼凝視著我,彷彿要看穿我的思想一樣。
「還有什麼,我洗耳恭聽。」我說。
張全中擅長計算,靜官小舞擅長觀察,他們兩人在一起,可謂珠聯璧合,相得益彰,絕對是一加一大於三的組合。
我並不忌憚靜官小舞說的話,如果她能夠透過觀察找到一些我未曾想到的深層問題,那將非常有利於未來的事態發展。
「夏先生,我們是可以好好合作的,因為大家畢竟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事。如果我們不能彼此信任,也就沒法合作下去了。」靜官小舞改口,並未繼續剛剛的分析。
我望著她,忽然有一種很陌生的感覺從心底升起。
她是靜官小舞,跟從前我在幻象中見過的一模一樣。可是,她又是完全陌生的,尤其是在縝密分析我的行為特徵時,更像一名偵探或者警察,而不是昔日的江湖奇術師。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自己彷彿是被置於顯微鏡下的小白鼠,任由對方反覆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