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在後頭裝作眯眼打盹兒的少年聞言瞪了她一眼。
嬰郜大笑。
氣氛頓時輕鬆起來。但傅久久不敢放鬆警惕,嬰郜的喜怒無常,她用半個月的傷殘記住了它。
“你的劍鑄得不錯。”他話鋒一轉,“雖然也許有一天你親手鑄的劍會指向你的同胞。”
傅久久頓了一頓,抬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她臉上的不解不似作偽,這次輪到嬰郜頓了一頓,緩緩道,“我現在相信你不是奸細了。”
傅久久碗裡的飯菜已然見底,但還是做出扒飯的樣子。
許久,嬰郜突然說道,“給我鑄一把劍吧,傅久久……”
又三個月,按季節來算,已是初冬。
焱城的冬季格外具有殺傷力,一覺醒來,外面的大雪能積三尺,夜裡的風似狂亂的戰士,將傅久久的小鍛造室吹塌了兩次。
第一次的時候,傅久久正在鍛打,屋頂塌下來的時候壓得她手中揚起的錘子直直砸向她的腦門兒。第二日,妖族們發現她被壓在廢墟里,當時的情景至今還廣為流傳。木靈脩用了四個字總結:血流成河。
為此,傅久久又養了好幾天。
第二次,正值樞麟換一個劍鼎。大風來襲,房屋將傾,樞麟敏捷地跳出去,還沒落地,被狂風生生拌了回來,被颳倒的鼎壓傷了腿。這都是小道訊息,可不可靠不確定,但傅久久和木靈脩七天沒見到樞麟的影子。
焱城天氣的惡劣程度可見一斑。
三個月過去,木靈脩口中的兄長遲遲沒有來,就在傅久久以為他不會來了的時候——
他來了。
午時過後,傅久久開啟窗戶透氣,天上的雲堆得很厚,層層疊疊的,太陽不大,但很暖和。傅久久攜了把椅子,拉著木靈脩去院子裡曬太陽。
羌笛興沖沖地跑來,撲到木靈脩身上,“今天有客人來了!”
木靈脩不自在地避開他的觸碰。羌笛很是跳脫,傅久久不太理他,他就常追著木靈脩說話。
兩個人俱是不感興趣的樣子,有點打擊羌笛的積極性,“是從地淵來的貴客!”他努力表示這是個值得雀躍的訊息。
木靈脩一怔,下意識地扯傅久久的袖子。傅久久低頭看著他有些圓潤的手指,沒有甩開。
羌笛見兩人開始感興趣,興致上來,七嘴八舌地說開,“聽說是大族長的兒子。”
傅久久眸色一沉。大族長是整個妖族的族長,地位不啻於天帝在天族的位置。如果木靈脩的兄長是大族長的兒子,那就意味著木靈脩……
胳膊被抓得有點疼。傅久久回神,木靈脩不知什麼時候拽著她的胳膊,看著她,滿臉驚惶,哀求的表情就像個急於被認可的小孩。
傅久久輕扯扯他的衣襬,無聲地安撫他。他果然鎮靜了些。
羌笛那邊還在喋喋不休,“現在正上山呢,你們要不要去看看?要知道,像咱們這樣的邊境城市,地淵的人是很少來的。”
傅久久先打發走羌笛,收了椅子,準備下山看看。木靈脩釘在門邊,低著頭,踟躕不前。
她有些無奈地蹲在他面前,“是你哥哥嗎?”
“不知道……也許……”
“你今年多大了?”她驀地問道。
木靈脩一愣,“三千六百多歲了。”
“可以自立的年紀了。”傅久久意味深長地說。
木靈脩跟在傅久久身後,大宅子門前擠了不少看熱鬧的妖族,都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紀。嬰郜親自下山迎接,同去的還有樞麟。
傅久久個子矮,只能踮起腳看。木靈脩並不是很熱情,乖乖站在她身後,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