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安順場到瀘定橋,這一段大渡河是南北走向。兩岸全是高山聳峙,只有曲曲彎彎的羊 腸小路,盤繞在山腰之間。人走在羊腸小路上,一邊是壁立的高山,一邊是大渡河的激流。 這種地形對擅長行軍睡覺的戰士,無疑是有力的警告。如果他們還要繼續發揮這種特長,就 難免要葬身魚腹了。不過,總的說,第一天的進軍比較順利,一路上打了兩個小仗,還走了 八十里路。再有兩天時間趕到瀘定橋還是有把握的。
哪知第二天拂曉,剛走出幾里路,後面就有一匹黑馬旋風般趕來。這是軍團部的騎兵通 訊員,他來到團長、政委面前翻身下馬,遞過來一封緊急文書。楊成武接過一看,原來是軍 團長林彪和政委署名的命令。上面寫道:&ldo;軍委來電限左路軍於二十九日奪取瀘定橋。你們 要用最高速度的行軍力和堅決、機動的手段,去完成這一光榮偉大的任務。&rdo;後面還有幾句 鼓勵的話,說:&ldo;你們是火線上的英雄,紅軍中的模範,相信你們一定能夠完成這一任務 的。&rdo;
楊成武看過命令,遞給了團長。王開湘看了,半晌沒有言語。接著又去圖囊裡翻他的地 圖,呆了好一陣,才說:
&ldo;今天是二十八號,明天就是二十九號。實際上就是一天時間。&rdo;
&ldo;是的,就是一天一夜。&rdo;楊成武說。
王開湘乾瘦的臉上現出苦笑:
&ldo;一天一夜要走二百四十里路!奔襲道州,一天走了一百六十里,那已經是最高的行軍 力了!&rdo;
王開湘下面的話沒有說,也不便說。楊成武自然聽出來了,就說:
&ldo;反正夠吃力的,可是,老王,這是命令呵!&rdo;
一提&ldo;命令&rdo;,王開湘也就不言語了。
部隊正在刷刷地前進著。年輕的政治委員考慮了一會兒,心想,如果把部隊停下來,傳 達動員,那時間就更加不夠用了。於是,他把政治處的同志找來,要他們分頭到各連,邊走 邊傳達,邊走邊動員,要求堅決執行軍委命令,一晝夜要趕完二百四十里,於明天六時前趕 到瀘定橋。
在全世界恐怕也找不出第二支象中國紅軍這樣賓士如飛的軍隊。如果是平原地帶,他們 真正放開腳步,那簡直就象一條蛇在草葉上飛行。今天,經過支部書記們,支委、小組長 們,黨員們嘁嘁喳喳的動員,鼓動,顯然又灌注進一股力量,這支部隊就象著了魔似地飛得 更加迅速了。認真說,這種行軍,既不是通常的跑,也不是通常的走,而是介乎跑與走之間 的那種持續力很強的競走。
楊成武和王開湘站在隊伍旁邊,凡是經過的人都走得十分帶勁,並且向他們報以微笑, 用眼睛說著來不及說出的話。這些眼光如果用語言翻譯出來,那就是:&ldo;團長,政委,你們 放心吧,我們一定會趕到的!&rdo;團長,政委,你們瞧吧,我們不會比紅一團落後的!&rdo;&ldo;團 長,政委,你們瞧著,我們一定會給紅四團添光彩的!&rdo;楊成武看著看著,心裡熱乎乎的, 象灌注到他身上一股強大的電流。在中國紅軍裡這是一種常有的事。有時是指揮員把他的熱 情、意志和毅力灌注到戰士之中,而形成一種衝決敵陣的強大力量;有時又是千百戰士們, 把他們巨大的熱力、革命英雄主義,又注入到指揮員的心中,使他們不足的信心變得堅定。 一種強大的革命的衝擊波就是這樣在他們彼此之間交流,而形成更大的聲勢。今天這位年輕 的政治委員感受的就是這種東西。他上馬走出不遠,忽然從馬上跳下來了。他的警衛員小白 子,一向是很關心他的。現在一看他跳下來了,就跑上來說:
&ldo;政委,你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