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負責我們旅行團晚餐的中國館子,名叫“天外天”。是間川菜館子,其中也有幾個非常著名的特色菜屬於雲南風味。離大名鼎鼎的“老佛爺”百貨公司,僅有幾步之遙。兩三天的旅程通常是這麼安排的:聖母院,先賢祠,盧浮宮,塞納河遊船;然後是埃菲爾鐵塔,香榭麗舍大道,凱旋門;再然後,蒙瑪特,還有聖心教堂。至於觀光紅磨坊與否要視情況而定。最後的一天,當然是把全團的人都拉到九區來購物,看到“老佛爺”的招牌的時候,車裡面一片歡呼聲此起彼伏,就像是看見了一個失散很久的朋友。
當他們滿載而歸,心滿意足地坐在“天外天”裡面的時候,我通常情況下會長長地舒一口氣。因為我的工作馬上就要結束了。明天,他們會上路繼續往北或者往南,在每一個他們到達的國家都會有一個像我這樣的導遊在等著他們。
老闆和我點一下頭,非常有默契地,吩咐夥計們照著規定的團餐上菜。店裡面因著我們的到來而喧鬧起來的人氣或多或少讓小夥計們興奮了起來。狹窄的餐桌下面,座椅旁邊,以及一切能夠用來放東西的地方都堆上了“Gucci”,“CD”;“Prada”,“Chanel”,“LV”……這些如雷貫耳的名字。角落裡面有幾個年輕的男女,看上去像是兩對,年紀大概都不會超過二十五歲。他們也是來這裡吃飯的,似乎對我們這群人突如其來的喧鬧有一點不滿,以一種冷冷的審視的眼光注視著我們。其中一個女孩子胸無城府地大聲說:“喂,這些人,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國內的那些腐敗分子?” 她的三個同伴一邊大笑一邊制止她:“小聲一點大小姐,這群人可不是洋人,聽得懂你說什麼。”
我看得出來,他們是留學生。我也看得出來,他們暫時還是快樂的。我對那個出言不遜的女孩子微笑了一下。然後繼續張羅著整個團的人坐定:這邊的兩張桌子最好拼一下,那邊的幾個“Gucci”的袋子是誰的趕快拿走,團裡唯一的一個小孩子弄翻了茶杯,老闆洗手間在哪裡……當這一切都解決了以後,我不動聲色地選擇了一張離那幾個年輕的孩子最近的桌子坐下。我喜歡他們,我想聽聽他們都說些什麼。這是我的習慣,我是說,每一次,當我帶著一個團的人走進一家中餐館,我都會習慣性地尋找有沒有留學生。若是有的話,就想辦法坐得離他們近一點。
因為他們的談話總是令我想起我自己曾經的生活。我曾經也和他們一樣,在巴黎做留學生。利用週末的晚上跟朋友們一起出來打牙祭。一邊喝啤酒一邊吹牛。那似乎是當時沉悶的生活裡最大的快樂。現在,那種曾經讓我厭煩厭惡以及厭倦的留學生的生活竟也變成了我非常願意回憶甚至是懷念的東西。我想,這是因為我已經老了。
沒錯,我還差一個星期滿二十六歲,我已經老了。我是十九歲那年出國的,唸了幾年書,然後做導遊,已經整整七年了。在留學生的圈子裡,盛行一個說法,就是說在國外的人,過一年,老三歲。那麼我呢,七年了,三七二十一,這下每個人都可以輕易地算出我的實際年齡。
我身後坐著的那兩對男女似乎都還沒有老。不過很難說,年輕,鮮豔,或者說時尚的外表下面,那顆心的年齡究竟是怎樣的,沒有人知道。我聽著那兩個女孩子唧唧喳喳地討論香水——巴黎的確是這方面的聖地,那兩個男孩子交流著在油價飛漲的今天養車的困難。在留學生中,他們應該算是環境比較好的。能看得出,他們身上還沒有沾染太多因為困頓所以委靡的氣息。
他們的話題自然而然地繞到了一些認識的人身上。正好是在水煮魚這道菜上來的時候,身後的一個男孩子說:“聽說了嗎?有個中國女孩子跳了塞納河。”剛剛那個說話莽撞的小姑娘說:“嗯。是不是那個在18區一間愛爾蘭酒吧當侍應的?我有個朋友的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