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與奴婢的老家都在天州府,……她原在老太太院子裡當差,辦完張姨娘的那宗事兒,老太太便一人給了一百兩銀子遣了她們出府。並叫她們發下重誓,一生都不得將此事說出去。奴婢與她因是同鄉,又年紀相當,素日裡頗為親厚。離府的時候,奴婢悄悄去送她,她這才與奴婢悄悄講了……”
頓了頓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滿面悽色:“她哭著跟奴婢說,悔自己一時鬼迷心竅,助老太太做下那等喪盡天良的事兒……”
“……府裡頭的張姨娘原是青樓出身,聽說花名叫做鳳竹,彈得一手好琴,寫得一手好字,頗有些才情。老爺那會子剛中了進士,與一幫子朋友去吃酒,便遇見了這張姨娘,聽說那會子老爺頗喜歡張姨娘,要抬了進府,老太太死壓著不許。這一壓就是五年多。直到小姐出生的那一年,那張姨娘因不願再等下去,便跟老爺提出要自贖了身子遠嫁他鄉,老爺這才急了。與老太太置了好一場的氣,老太太無法。只得說若是張姨娘能應了她一件事,老太太便叫她入了蘇府的門。”
“……老爺一聽歡喜得不了。連連使人去請了張姨娘過來,待到張姨娘歡天喜地的進了慈寧院,這才知道老太太叫她應的事,是喝那兒絕子之藥……張姨娘死活不同意,哭鬧著要回去,老太太便叫她跟前的四人婆子強灌了……”
紅姨說到這裡,已淚流滿面哽咽不已。許是又想起她夭折的孩子和早逝的丈夫。
這個粗略簡短的故事,頓時讓青籬如置身於冰窖之中,蘇老太太好狠的手段,好毒的心腸。
蘇老爺與張姨娘從相識到她進蘇府,這中間足足有四多近五年的功夫,一個十六歲的風華正茂的女子,被這麼一拖便生生的拖成二十一歲的大齡剩女。這倒也罷了,老太太為了子孫血脈的純正,為了蘇府的臉面,竟然生生強奪了一個女子擁有孩子的權利。
即使張姨娘是自願喝這藥,日後也難免心生怨懟。況且,她臨事反悔了,老太太卻還不放過她,生生的強灌了藥。……也難怪張姨娘變成了如今這副清冷陰鬱的活死人模樣。
若是自己受這樣的折磨,那滔天的怒火只怕會不惜毀滅自身,也要拉下整個蘇府賠葬罷?
……拉整個蘇府賠葬……?!
她目光一凜。射出凜冽的光芒。恨一個人到極致,便是拿去她最在意的東西,老太太最在意的不正是門等與子嗣。那麼自己先前的病……還有那裝有麝香的香囊……趙姨娘——張姨娘……
忽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緊緊握起,死死壓制著胸中不斷翻騰的震驚與恨意。
紅姨被二小姐弄出的聲響,驚得連忙抬了頭,只二小姐臉色陰沉,咬牙切齒,一副要與誰拼命的模樣,連連連叫道“小姐,小姐……”
青籬愣過神來。緩了緩臉色,擺擺手道:“無事,不過是有些震驚罷了。那座荒院是怎麼回事兒?張姨娘是何時搬到現在住的院子裡去的?”
紅姨想了想回道:“那座院子是張姨娘剛進府的時候住的。住了約莫三年,便搬到現在的院子裡去了。”
青籬微皺眉頭思量了一會兒:“可知是因為什麼換了院子?”
紅姨遲疑的搖搖頭。似是知道些什麼,又不確定一般。
青籬素來知道自己的院子裡的三人,都不是那愛搬弄閒話是非之人,見她如此,也略略猜出她的想法,便道:“只管說奶孃知道的。作不作得真,我自有分辨。”
紅姨略微思量了片刻,這才下定決心般,咬了咬牙道:“聽府裡下人們傳閒話。說有一回張姨娘在老太太處用飯,剛吃了幾口就吐了。當時便有人猜是有喜了,老太太連連使了人去找大夫,大夫來了一瞧,說只是吃壞了東西,並不是什麼害喜……沒過幾天,府裡便有人傳……那張姨娘確是懷孕了……胎兒叫老太太灌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