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紅帷絃歌不絕。大街小巷已是�無人跡一片寂靜。
偶爾一兩聲狗吠穿過參差不齊的屋脊,在夜空中遠遠地盪開,這夜,肅穆而悲涼。
好容易將痴兒小豐安撫下來,李義山木樁似的站在小院裡舉頭望天,但見,浮雲掩月月穿浮雲,幽邃的夜空變幻不定。
一陣陣寒風吹來,將他寬大的半舊官袍吹得左右晃盪。
不知不覺,四更鼓已是隱隱傳來。月牙西沉,已經在小院中站了一個時辰的李義山,此時已是萬慮皆空。
方田清丈與江氏反應,這兩者前後夾擊,他已是,前無路可走,後無路可退。
他最後望了一眼幽邃夜空,回身走進了兒子的房間。
開啟破舊的抽屜,從時面取出一個油紙包,那是他給兒子買的李子李家老鋪子的麻餅和白切糕。
小心的取了一塊白切糕,移了燭火,走到牆角。翻騰兩下,尋出一個小小紙包——那是前不久他買來藥耗子的鼠藥。
李義山面目不悲不喜,小心的將鼠藥倒在白切糕之上,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兒子,伸手將他嘴裡流出的誕水抹去。
轉身出了房門,向堂屋而去。
昨日一通鬧,江氏這一覺睡到天色大亮,伸手一摸,身邊兒沒人,被子也整整齊齊的疊著。以為李義山又睡在他那痴兒那裡,翻身下床,欲趁著李義山去衙門前,再去將寄田的事兒吹吹風。
挑簾出了裡間,猛然眼前出現一雙大腳,再往上看,卻是一個人影從房樑上直直的垂了下來。
嚇得她撕肝裂膽大叫一聲,仰面跌倒,搶天哭地的嚎將起來。街坊四鄰昨夜便被這李府的一通鬧驚得不輕,一大早,江氏這一通哭嚎又一陣急切的院門開合聲,不多時,李府院門外便聚了不少人。
此時江氏的悲切倒是發自內心的,李義山再窩囊,總歸是個官兒,他這一尋短見,可讓她以後怎麼活?
而聚在外面的人也從江氏斷斷續續的哭嚎中得知這李義山李大人昨夜自尋了短見。
都驚了一跳,有人飛腿向衙門報信兒。
昨日,朱縣令到驛站,嶽行文與胡流風二人費了好些力氣才將他說服說通。應了今日要將方田清丈之事知會長豐縣衙眾位大人。
這長豐衙門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縣衙,卻五臟具全。除了前文提到的一縣二丞二主簿二典史,還有設六房,分別是吏房、戶房、糧科、禮房、匠科、馬科,還有其它一些機構,比如工南科、工北科、兵南科、兵北科、刑南科、刑北科、鋪長司、承發司、架閣庫等等。雖然官職都不高,大多是九品或者從九品,也並非完全是科舉士子出身,但這人多事便多,少不得坐提前知會一聲,最好是能將這其中的道理講明白。
雖然不能做到讓這些人心甘情願,但至少要保證不出大的亂子才行。
胡流風一面下樓一面道,“你說這朱起雲不會回去睡一覺,今兒便改了主意罷?”
嶽行文隨在其身後,淡淡的搖了搖頭,“不會。朱大人雖然有些優柔寡斷,但輕重緩急他還是能分得清的。”
胡流風點點頭,“如此甚好。”頓了頓又長嘆一聲,“今日去搗這馬蜂窩,也不知會有個什麼結果。”
嶽行文輕笑一聲,“搗了不就知道了?”
說話間,半夏和小魚兒兩人牽馬過來,胡嶽二人接過韁繩。翻身上門向長豐縣衙而去。
跑去縣衙報信兒的人,上氣不接下氣的到了衙門口,衝著守門的衙役大聲叫嚷,“官,官,官爺,渣子巷,渣子巷的李義山李大人上吊死了!”
“什麼?你說誰死了?!”守門的衙役也是一驚。
“唉,是渣子巷的李義山李大人,昨兒夜裡上吊死了!”那報信兒之人順了口氣,終於將話講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