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一陣一陣的更甚從前,而那位郎中,又開始嘰裡咕嚕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雖然我聽不懂,可是他的口氣很急切,也有一些情緒失控,不由的心慌,忙問道,“他在說什麼?”
“郎中說,你的身子如今很虛弱,根本不能承受這樣強度的治療,而且因為你現在服用了大量安神的藥物,對你神經的麻痺作用實在太強,若要徹底治癒,必須儘快,但是你由此,必須放棄服用安神養胎的湯藥,而且,必須補足身子,來抵禦這疼痛和刺激。”他說這話的時候不忘補上一句,“可是你的胎氣實在不穩固,若是胎裡不足,很容易一屍兩命,便是降生,也會身子虛弱,難以養成。”
我認真回味他言語中的意思,疑惑問道,“也便是我的眼睛同我腹中的胎兒,如今,我只能選擇其中的一樣嗎?”
“是這樣意思,最好是都可以保全,但是事實如此,姑娘必須優先選擇其一。”他不無歉意,“醫術有限,姑娘海涵。”
“若是我選擇保全孩子,但是依舊施針服藥,會是怎樣的結果?”
那郎中又是一通嘰裡呱啦,而後他解釋說,“勢必會影響你眼睛的治癒,極有可能,不能恢復從前的明亮,但是治癒的這些日子,藥物和針灸的相互牴觸,你會生理紊亂,晝夜不分,日日施針的疼痛也會加倍,極有可能,會精神混亂,瘋癲而亡。”最後一句,他壓抑這自己極度的心痛不安,對我坦白。
“是因為心智不明,所以會精神混亂瘋癲不能自己吧?”我聽他這樣講反而大笑起來,“可是我這樣一句哀莫,心死的人,還有什麼精神好混亂?若是真的瘋癲而死,也便是我的宿命,我認。”
我不知道為什麼放棄我明亮的眼眸,忍受疼痛,甚至是拼上自己的性命,卻還是不願意放棄本來在我心中無所謂的一個不該,也許只是每日裡感受著他的成長,有過那一刻不忍心而已。
母愛,是這些年裡,我唯一毫無保留的,不計回報的,付出的感情吧。
若沒有這個孩子,僅憑著那點薄涼的溫暖,怎麼叫我度過這八年的春夏秋冬?
“既然你這樣選,我也無權干涉。”他笑起來,“其實我也猜到你會這樣選,只是唯有你肯定了,我才真的安心。”
“無論如何,都謝謝你。”伴著這疼痛,我安下心神,往後日子的風雨坎坷,不會比現在少,很多事情,還要一一面對,我怎麼能叫這個孩子,生下來就沒有孃親,叫人欺負?或者,有個瘋瘋傻傻的孃親,叫人侮辱?
所有的銀針抽出之後,他扶我出園,也便是在那時,他將一本薄薄的佛經交在我手上,“人們常常說佛法無邊,普度眾生,既然如此,安神靜心,也應該是不錯的。”
人們都說我佛慈悲,我佛慈悲該是怎樣一種極端溫柔的口吻;一種憐憫蒼生的姿態。受了委屈;遭了磨難的人聽一聽這句話;似乎痛苦會減輕不少。然而不知那所謂的“佛”在哪裡?
佛法若真的無邊,為何芸芸眾生皆不能普度?佛說他渡有緣人,那他所指的緣,究竟以何作為憑證?
只是那濃濃的檀香依舊叫我舒服,在崇華寺呆的久了,我似乎並不排斥這些東西,反而如今,我的確需要它來給我些許幾乎微薄的力量。渡不渡化有何妨,我心安然,便好。
“謝謝你,為我費心。”真的無力成我這個模樣,僅僅幾句道謝,便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吧。
“姑娘客氣。”他送我出園,便立刻換了一種謙卑的口氣,退後三步,躬身道,“謝王妃賞臉,不知今日的戲文,可還合王妃的口味?”
“公子唱的極好,只是我還是很愛聽,公子的杜麗娘,叫人心生敬畏,《牡丹亭》一出,真真極好。”我說的是實話,那一句生者可用死,死者可為生,我很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