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連個炭盆也沒有,桌上只有一壺冰冷的濁茶並兩個硬的像鐵的饅頭。
虞靈犀掃了一眼屋中的景象,便知定是下人瞧不起寧殷這樣的「乞兒」,心生怠慢,連門都懶得給他關上。
如此行徑,和虐待他有何區別?
唯一的一床被子,寧殷還分給了那隻受傷的小貓,自己大半個人暴露在冷風中……
縱使虞靈犀再怨寧殷,見到此番情景也不免氣急。
她顧不上那隻嗚咽討食的小貓,上前推了推寧殷的肩膀:「王……喂,醒醒!」
手掌剛覆上他滾燙的肩頭,便又倏地縮回。
滿身是傷的黑衣少年抱著胳膊直打顫,嘴唇蒼白乾燥,臉頰卻是不正常的嫣紅,氣息濁重急促,顯然是吹了一夜冷風傷勢加重,引發高熱了。
這樣下去他小命真會沒了。
虞靈犀心口一堵,回首道:「還愣著作甚?快去請大夫。」
胡桃也被嚇到了,忙不迭道:「哎,好!」
「等等。」虞靈犀喚住她,「從角門進出,別驚動爹孃他們。」
尤其是她那個聰明過頭的哥哥。
「奴婢曉得。」胡桃連連應允。
待侍婢請大夫去了,虞靈犀盯著雙目緊閉的少年寧殷,心緒複雜。
屋中唯一的椅子上落著薄薄的灰塵,虞靈犀愛乾淨,沒敢坐。
想了想,便挪到榻邊,扯了個被角墊著,小心翼翼地坐在榻沿上,審視重病垂危的寧殷。
上輩子,寧殷腿疾發作時也會疼得渾身冰冷發顫,靠折騰虞靈犀取暖。她便也是這般,整夜呆在他身旁。
可即便是那個時候,他也是強悍霸道的,好像世間沒有什麼能摧毀他。
全然不似眼前這個可憐的少年,虛弱到隨時都會死去。
這樣的少年,會和欲界仙都的覆滅有關嗎?
他到底是如何一步步,成為人人畏懼的瘋子的呢?
寧殷的呼吸急促滾燙,與前世種種交織,虞靈犀第一次生出類似迷茫的情緒。
她伸手,遲疑地為寧殷蓋好被子。
「我不如你涼薄,你若死了,一張草蓆我還是願意施捨的,只是……」
她垂下眼:「我沒想過害你性命。」
走神間,掖被角的手不小心掃過寧殷的頸側。
很輕的力道,昏迷的少年像是驚醒般,猛地睜開了幽暗的眼睛。
下一刻,虞靈犀手腕一痛。
隨即視線顛倒,她被寧殷狠狠地按在了床榻上。
墨發如雲般鋪了滿床,手爐咕嚕嚕滾落在地。
少年居高臨下地鉗制著她,視線渙散,滾燙的呼吸一口一口噴在她的頸側,帶起一陣久違的、熟悉的戰慄……
虞靈犀瞪大眼,眸中倒映著寧殷虛弱而又凌厲的神情,彷彿又回到了前世錦帳。
第10章 寬衣
積雪壓垮了後院的枯枝,咔嚓一聲。
攥著虞靈犀腕子的那隻手掌心滾燙,熱鐵般鉗制著她,強悍得不像是個重病瘦弱的少年。
虞靈犀瞳仁裡倒映著寧殷俊美狠戾的臉龐,仿若和前世重疊,有那麼一刻,她以為他會毫不遲疑地捏碎自己的頸骨。
但僅是一瞬,寧殷彷彿從本能的警覺中回神,眼裡的凌寒渙散,緊繃的身形漸漸鬆懈。
虞靈犀這才透過氣來,掙扎道:「鬆手!」
大概碰到了寧殷的傷處,他悶哼一聲,翻身直挺挺地栽了下來,灼熱的鼻息火燎似的噴在她耳邊。
太近了!
虞靈犀心頭一麻,忙將他的腦袋用力推開,起身整理微亂的頭髮和衣角。
若是前世,虞靈犀定然不敢違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