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夜晚吐著蕊兒,紅豔豔的色彩熱烈而又奔放。
林書妍將最後一本作業改完,合上講義,將鋼筆蓋好後放在筆筒裡。她只穿了件睡裙,但依舊感覺熱的厲害,只得起身,將窗子開了條三指寬的縫隙,才覺得涼了一些。樓下無線電臺哇啦哇啦的聲音便從那縫隙裡遛了進來。
樓下住著一個老者,無兒無女孤身一人,他最喜歡做的事便是開著電臺唱崑曲:“有一個莽張飛,虎牢關力戰了十八路諸侯,騎一匹畢月烏,使一條丈八矛,他在那當陽坂有如雷吼,喝退了曹丞相一百萬鐵甲貔貅……”無線電臺支哇哇的響著,老者跟著那聲音唱著……
然而他唱了一會兒,便跟不上那氣勢恢宏的調子,慢慢地緩了下來,最後斷斷續續了……
他的唱腔跟他的人一般老了,再也沒有了年輕時的氣勢,只透著一股蒼涼孤寂的感覺。
人老了就是這樣,是註定要同孤獨做伴的。
林書妍聽著他斷斷續續的唱戲,手一下沒一下的捋著窗簾上垂吊著的白色流蘇。那唱腔漸漸低了下去,最終消失不見了,夜靜寂的駭人,冷風灌了進來,她這才覺得寒氣逼人,忙伸手將窗戶關上了。
伸手時胳膊肘不小心將一本筆記本從桌上拂落了下去,牛皮紙包著的筆記本是硬封面的,落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格外響亮,林書妍被嚇了一跳。有一張紙從筆記本里掉出來,輕飄飄地飄到地上。
林書妍撿起來彎腰撿起筆記本,再走了幾步,將那頁紙也拾起來。上面的一排字龍飛鳳舞,蒼勁有力。
原是穆景鈺那日留下的地址,還有他辦公室的電話號碼。
林書妍捏著那張小小的紙片,卻有些發神了。那天穆景鈺給她的時候,她並沒在意,只是將它隨手夾在了筆記本里,今日她卻有些猶豫……
那天穆景鈺只說讓她禮拜天來還東西,可又沒說具體時辰——一天有那樣多個時間段,她如何知道該什麼時候去?萬一去的時候不對,遲遠不在,又或許去的時候遲遠正在忙,沒時間接待她……
她有些後悔那晚沒有問他具體的時間,可是後悔歸後悔,若再回去她想必也不會問,她甚至不想同那個人多說一句話。
她走到臥室,在床牙上倚了一會,卻覺得心裡忐忑不安,又起身走到書房,將那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捏在手裡,披上外衣,踩著拖鞋便往外去了。
她想去打個電話,問一問明日她幾時來比較合適。她想著這雖是穆景鈺的辦公室電話,但他事務那樣繁忙,也不見得接電話的人會是她,或許是副官,或許是秘書,只要不是他,她就放心了。
電話嘟嘟的想了好幾聲,才有人接起來:“喂,您找哪位?”那邊的人明顯有些氣喘吁吁的,似乎是從遠處跑來的。
是個女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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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明鏡暗不治(一)
林書妍見接電話的不是那人,心裡猛地舒了一口氣。然而放下心後,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倒是在這頭猶豫不決了半天。那頭的人彷彿有什麼急事要去做,語氣有些不耐煩起來:“喂?您有什麼事嗎?”
林書妍才不得不道:“我明日和少帥約好了的,就想先打電話來問問,他明日什麼時候有時間,我,我好趕著點兒過來……請你轉達一下罷。”
“小姐,少帥每日都很忙,跟他有約的人亦很多,不知您是哪位?”
林書妍怔了怔,隻手挍著電話線,回答她:“我,我姓林。”
那頭的人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兀然哦了一聲,語調也不似方才那般漫不經心了,帶了幾分熱絡:“原來是林小姐啊,少帥說如果林小姐的話,便告訴您,明日下午三點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