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並非姑蘇人氏?”沈良立在原地兒,並不上前。
如蔓因著男女有嫌,不敢多多逾越,聽他一語點破了身份,倒有些詫異道,“我孃親祖籍江南,這位公子怎地知我是誰?”
沈良微搖了頭,略勾了一抹弧度,並沒帶笑,一雙深眸透出事故的精明來,教如蔓心底裡有些發憷。
他卻不曾回答如蔓的問話兒,只說,“你既然喜歡這蘿蔓草,又為何要將它折毀?”
“我只是將它們移回屋裡養著,何來折毀之說?”如蔓拿出隨身帶的帕子,將手上的泥土星子擦掉。
“你若不信,大可帶回去養著,到時候自然會想起我說的道理來。”
雖是爭辯的話兒,可教他說出來,偏就帶了那不可反駁的篤定,如蔓只覺得這人斷不簡單,從氣度上就將她壓了下去。
沈良無意間卻瞥見那帕子上的紋路,恍然便想到那日四小姐遺帕之事。以他對繡品的鑑賞眼力,當下就認定這繡工皆是出自一人之手,又見如蔓嬌怯地立在原地兒,嘴上不再辯駁,可那小臉兒上只透著一股子倔強。
他不禁暗贊,是了,這小姑娘當日在清音觀裡,便能將那驕橫的白家千金賭了氣兒,倒當真是個有主意的。
“小姐這帕子可是親手繡的?”
如蔓這回又是一驚,這人竟是問這些個奇怪的話兒,到底是甚麼來頭?
她便衝翠兒點點頭,翠兒遂替她道,“我家小姐的繡工巧的很,帕子自然是親手繡的了。”
“咱們該回屋兒去了,告辭。”如蔓再行一禮,沈良也不挽留,仍是筆挺地立在樹下,道,“好生養著身子,日後總歸是要相見的。”
如蔓抬眼瞧他,卻從他臉上看不出一絲兒破綻,真真是個怪人。
如蔓走了幾步,回頭時那人卻不見了蹤影,她不自覺地撫了撫胸口,如釋重負一般了。
說來也怪,將那蘿蔓草移到院子裡,起初還生的好好的,過了段時日,那小花兒卻都霜打了一般,枯萎下去。
見到這花,就不禁想到那黛衣公子,果真如他所言,這會子,如蔓倒是想尋得他問上一問,怎地就知這花兒養不活的?
只可惜打那次以後,秦府又恢復了往日的安寧,就再沒見過那人的了。
這風頭過了,如蔓的身子便大好了,書舍繡坊都按規定去了,得了空,也到各房裡走動了,自不必提。
與秦婉蓉不曾多多碰面兒,只偶然在園子裡遇過幾回,如蔓自當避讓著,也並沒再生事端。
可她能覺察出,這二小姐漸漸地有些不同了,不單單是盤了髮髻,而是眉宇間添了些隱隱的愁緒來。
有一回眾人聚在盈湘樓裡學繡工,如蔓只見她一人坐在窗下,手裡繡的是一雙鴛鴦。
繡娘讚了她繡工愈發進益,好似活物一般,誰知她卻盯了那繡布,忽而執起銅剪,竟是將那鴛鴦圖生生給剪碎了。
秦雨菱問她,她只說繡的再好又如何,只是不能成雙,留著也無用了。
如蔓抬頭,就見她恍惚地將自家望著,徑自出神,頭一回沒再刁難於她。
這二小姐的變化,說來細微,可漸漸地府裡頭上至太太姨娘,下至丫頭婆子,也都覺察出了。
私下裡都說二小姐及了笄,真真兒就成了大人了,連脾性也改了許多。
☆、44 四人行,各自心腸
秦婉蓉的心思,如蔓大約能猜得七八分,想來便是同秦少芳有關了。
想到這裡,心裡竟是也有絲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來,堂兄妹雖不比親兄妹,到底是與常倫不合,縱然是一片痴心,也終究枉負了。
可那樣的人兒,卻難怪秦婉蓉如此傾心,便是自家,不也生了些不該有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