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時歡死灰般的靈魂,在這一刻,好似生長出了新的火苗兒。
她赤紅著眼睛蓄滿了淚水,望著楚月一行四人,心口猛然顫動。
恍惚間,好似與當年的國主感同身受了。
楚月頷首低頭,紅衣微揚,一向張揚桀驁的人兒,此刻眉眼凝重嚴肅滿正色,不敢有半點吊兒郎當的紈絝。
身後來自下界帝域的三人,是同樣的恭敬和真摯,發自臟腑的感謝。
謝在下界危難之際,有人在乎過下陸武者的命。
四長老等人默不作聲,目光平靜心卻震驚地注視著這一幕,並未有任何的動作。
唯有下界的銘記,才會讓夏時歡心中好受些。
“葉楚月。”
夏時歡沙啞又哽咽的出聲。
楚月朝她看去。
“國主,可安息了。”
夏時歡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顫抖地回了個禮。
作揖時,她深深地低下了頭。
“是我該謝你們,讓國主和大夏王朝,並不完全像是個笑話。”
讓她深有所感的不僅僅是來自下界共主的謝意。
而是葉楚月,喊的是大夏王朝,而非伶仃國。
伶仃國是臨淵城主、雲都王等十來位海神界擁有至高無上地位之人,親自賜的名,共同在被瘴毒吞沒的大夏王朝國門前提的字,就像是一份永遠不能忘掉的屈辱,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每一個王朝子民,大勢已去,唯有伶仃嘆孤苦,飄零瘴毒海。
原來的海神界名,並非海神二字,而是大夏之界。
終是一照落魄,衰敗難崛起。
夏時歡低著頭,笑了笑。
“還有人記得大夏,真好。”
她直起身子,淡漠地看向楚月,“今日的人情,我必會記住,希望來日有還人情之時,更希望你前路平坦順心,給不了我這個機會。”
淚水滑落之際,她冷冰冰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緩緩地轉過了身。
日光照在她的身上,卻驅散不掉她的苦寒。
她抬頭,穿過大炎城的高空,看了看天——
葉楚月。
如若大夏王朝未被瘴毒之氣侵蝕。
如若大夏見山是山,望海是海,我會邀請你,去看一看太平盛世的大夏。
可惜——
伶仃之苦厄,不見昨日輝煌。
楚月抿唇,望著夏時歡的背影,直到她漸行漸遠。
“她這……?”
段清歡蹙緊了眉。
楚月搖頭,隨即看向許予,“許師兄,可否幫我個忙。”
“好。”
還不等楚月把請求說出,許予點頭前行,悄然地跟上了夏時歡,只為護送一程。
楚月斜睨跪在地上的修行者們,泛起了生冷的殺意,如火山噴發前般的濃烈。
“葉,葉少宗主……”
又一名萬宗弟子聲線發顫,焦灼萬分的為自己擺脫困境。
“都是趙渤海逼我們這麼幹的,我們也不想的,還請少宗主饒恕我等。”
“是啊,全怪趙渤海,要不是她,我們怎麼會湊這個事。”
“葉少宗主,我們也跟清歡郡主認了錯了,也知道錯了,誠心悔過,還請少宗主給個機會。”
若在平日裡,有大炎城律法的約束,倒也不怕葉楚月做出殺人放火的窮兇極惡之事。
然而,適才葉楚月對趙渤海下手的場面過於血腥,親眼目睹更是叫人直面劊子手般的驚懼,完完全全都不敢造次,就差當場哭出來,哪還能有微詞。
更別提這是偏僻之地,人群都一窩蜂擠到了紫陽街的賭檯,誰管他們幾個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