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便引起不了那群高高在上的傲慢之人的重視。
周狂人依稀記得。
老夥計渾身是血,危在旦夕,倒於他的懷裡吐著血笑。
值了。
都值了。
未來都是年輕人的。
老東西們,半截身子入土,若能警示一二,不枉費他們擺這麼個蹩腳的局。
竹筏小舟上,周狂人低著頭,無聲地笑。
清澈碧透的湖面,倒映出他的熱淚盈眶。
“小娃娃,你要記得,日後若真到了走投無路,孤身之境,便去通天山域。老東西們年紀大了,但若是你,他們願拼最後一把。”
老骨頭燃起的灰燼,也能鑄造成堅實的盔甲。
楚月眼睛深紅一片。
她緊皺著眉,注視著卷軸上的老人。
每一個,都是不同的鮮活。
像是殘缺的老頑童。
楚月作揖稽首,久久不動而沉默著。
“諸位前輩大恩,晚輩自當銘記,定不會叫諸位失望。”
“不要。”
周狂人搖搖頭。
楚月抬眸看他。
金色的眼瞳,隱忍著難言的沉痛。
素未相識的山域老前輩們,用自己的方式,讓這後生肺腑之感動。
“算不得什麼大恩,修道之人的本分罷了,都是應當做的,若這也算大恩,反而會如一座山壓在你的身上。”
周狂人扭過頭來,面目慈和地注視著楚月,寄予了對後輩的仁厚與關懷,還有幾分旁人看不懂的心疼。
風拂湖面,乍起漣漪。
老人和藹和親地迎著風,低聲說:“娃娃,你身上的山,已經夠多了,老朽不想給你多填一座山。
你看看你,這麼瘦的身子骨,能扛起那麼多的大山。下陸億萬生靈,上界滔天之怒,中界洪水之蜚語。
重情重義有血有肉的人往往如此,扛著這些大山,艱難前行。外人只看到你站在海域,怒斥上界,卻沒看到,你的背後,鮮血淋漓,都是你踏平的坎坷。”
起初,他們在聽到葉楚月之名的時候,只知是個小少年。
還是周孤鴻去通天山域的時候,順道說給他們聽的。
再往後,得知種種,老前輩們都在山域裡憤憤不平。
一會兒怒斥大楚牲口,狗都不如,連親生女兒都要害的人,當打入十八層地獄不得好死。
一會兒暗罵上界狗虛偽岸然,專幹些見不得人的事。
……
湖岸邊,小舟前。
楚月聞聲,頗為動容。
隱忍多時的情緒,猶如開啟了閥口,頃刻間便宣洩而出。
她抿著唇,淚流不止,咽喉脹痛到難以忍耐。
“哎唷——”
老人慌了。
手掌猛地往自己腦袋上一拍。
“你看我這個不爭氣的糟老頭,怎麼能把娃娃給弄哭了。小娃娃,你可莫要坑害老朽,若他日去了九幽黃泉,老夥計們,還不得揍死我,怨怪我?”
“好。”
楚月咧著嘴微笑,手背輕擦眼尾的淚痕。
“抱歉,是晚輩失禮了。”
“………”
周狂人皺起眉頭,深深地凝視著眼前乖巧懂事到與世人所傳離經叛道壓根不同的女子,臉色狠狠地變了一變。
在老人的心底裡,對年輕人的心疼,增加了數倍不止。
他幽幽嘆了口氣。
“娃娃,想哭,就苦,又無外人在。”
老人忙道:“這算哪門子的失禮?你這孩子,應當拿出斬了虞家父女挖掉楚南音眼睛的氣勢來,沒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