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如此溫順地道謝,姬恂沉默許久,硬如磐石的良心罕見有了一絲負罪感。
這會,趙伯端著熱水和帕子走了進來:“王爺,這……”
姬恂道:“擱那兒。”
趙伯聽出姬恂的意思,忙將熱水放下,轉身出去還掩上了門。
楚召淮燒得頭昏腦漲,手腳發軟地掀開錦被就要下來自己擦身。
姬恂“嘖”了聲,伸手隨意在他肩上一推,剛撐起身的楚召淮直接踉蹌倒回枕上,迷茫看去。
“爬不起來就別亂動。”姬恂將鳩首杖隨手擱下,伸手拿著帕子用熱水浸溼,隨意道,“哪兒難受?”
楚召淮:“……”
楚召淮怔了半晌才明白姬恂的意思,愕然瞪大眼,拒絕得飛快:“不敢勞煩王爺!我我自己來就行。”
姬恂道:“嗯。”
楚召淮鬆了口氣,剛要伸手接帕子,姬恂那隻微微發涼的手熟稔地接住他的五指,垂著眸漫不經心擦拭他還發著汗的掌心。
楚召淮五指倏地一蜷縮:“王王王王……”
“王爺。”姬恂替他說完,抬眸瞥他,“本王又不吃人,難道還能褪掉你一層皮,怕什麼?”
話音剛落,楚召淮就“嘶”地一皺眉。
姬恂:“……”
楚召淮手腕纖細,內側的皮肉幾乎能瞧見淡紫的血管,姬恂是個武人,拿著帕子一時沒把控好力度,蹭得腕間浮現淡淡的紅。
姬恂蹙眉,手好似不知要往哪兒放,只能硬邦邦輕握楚召淮的指尖拎著:“疼?”
楚召淮倏地一低頭,肩膀開始抖。
姬恂眼眸一眯。
這個神情很熟悉。
姬恂重新浸了帕子,手指慢悠悠抬起楚召淮的下巴:“又笑什麼?”
楚召淮病了一場,面容蒼白孱弱,此時又不知是哪句話戳中了他,在那繃著唇忍笑忍得渾身發抖,面頰和眼尾都浮現一抹紅暈。
“沒沒有。”他努力裝深沉。
姬恂慢慢用帕子將楚召淮臉上的汗水擦去,淡淡道:“沒有?那就忍好,要是笑出來,本王……”
威脅的話還未說完,楚召淮就含著害怕的淚笑了出來。
姬恂:“……”
姬恂並未做可笑的事。
楚召淮只是覺得姬恂方才捏著他指尖的動作,好像一隻兇惡的野獸小心翼翼收斂利爪,用肉墊輕輕拍了他一下。
腦海驟然浮現這個離譜的形容,楚召淮又開始邊害怕邊笑。
姬恂看他笑成這樣,難得生出些無可奈何。
能樂出聲來,想必已好了不少。
姬恂沒再追問,扶著楚召淮的下巴一點點將他脖頸的汗擦拭乾淨。
楚召淮微仰著頭,感受柔軟的帕子裹著溫熱的熱氣從脖頸擦過,那輕飄飄能捅死刺客的手在自己命門盤桓,他竟罕見沒有生出要被殺的驚懼。
姬恂好
像沒生氣。
楚召淮輕輕鬆了口氣,那點本能的害怕也沒了。
姬恂耐心得很,帕子換了好幾次水,察覺到水已涼了又讓趙伯送來熱水。
楚召淮安安靜靜坐在那,悄摸摸盯著姬恂的臉看。
他從來沒認真打量過姬恂——主要是不敢,如今不知哪來的膽子和底氣,歪著頭看個不停。
除去周身那股讓人退避三舍的煞氣,姬恂長相英俊,神清骨秀,因眉峰壓得極低,眉眼才顯出駭人的冷厲陰鷙。
玄色寬袍鬆鬆垮垮裹在精壯軀體上,寬肩窄腰,胸口至腰腹大剌剌裸露,離得近時那股獨屬他的侵略感混合著勾人的男色撲面而來。
楚召淮歪頭注視姬恂腰腹緊緻的線條,又羨慕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