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管家找了兩年,最終找到了這個李先生。這個人選,比我的要求還要好。這麼長時間裡找到的人選,我沒一箇中意的,不是脾氣太壞不適合,就是為人過於嚴厲。我還在反省是不是我要求太高,太挑剔,眼見到了開蒙的時候,於是打算降低些標準。誰知管家正好找到了這個李夫子。
李夫子確實好,各個方面都沒得說。所以他挑弟子挑的厲害。府裡直接出了五百兩一年的束脩,都沒能打動他。要知道馮侯爺請的那位學問極為有名的西席,束脩也不過是五十兩。
他覺得我和賈薔年齡小,要教的話,得從開蒙開始;再就是我和賈薔出身富貴,怕是頑劣嬌慣,吃不得苦。
當然李先生的話說的很婉轉,可就是這個意思。
我和賈薔一人寫好一封求師書,讓管家把我和賈薔帶去見李先生。他看了我們親筆所寫,又考校了我們一番,這個清癯溫文的先生才點了頭。
五百兩啊,我心裡咧咧嘴,有些肉疼。其實就算是五千兩,家裡也出的起,長輩也是肯的。
別的不說,只那攆出去的一百多號人,一年的月例和吃穿打賞,怎麼的也得兩千多。我說討厭人多害怕生人,加上沒了那些姬妾通房後一百個下人倒也夠用,於是府裡沒有怎麼再進人。這兩千兩就省下來了。
還有,父親經過最初的狂躁期抑鬱期之後,躺在床上終日無事,便整天琢磨起幾個鋪子莊子裡的事情來了。我常常旁聽,還偶爾提個建議啥的,自然能知道,現在的收益,每年多了四五千兩。可見用心經營和放任自流效果是不一樣的。
所以要真的得用五千兩才能請到這位夫子,府裡也出得起這個錢;看他們疼我的這個勁兒,他們也沒什麼捨不得。
學堂設在前院新收拾出來的小院子裡,門匾上的“秋節”倆字是我寫的,取自“常恐秋節至,焜黃華葉衰”,有警惕時光飛逝之意。夫子駐足看了看,微微頷首。我心裡鬆了口氣,又稍稍有些得意。
我練字時考慮再三,選的是顏筋柳骨的顏體。顏體雄渾圓潤厚重,氣勢莊嚴雄厚。顏真卿篤實純厚,正直義烈,皇帝詔文有“忠至滅身,公忠傑出,堅貞一志,死而不撓”之語,乃是忠良之臣的典範。一手好顏體,對於科舉來說,對於仕途來說,都會增加不少的印象分,這絕對是正確的選擇。
這把字我練了三年,比起前世那斷斷續續練的五六年,這三年我是拼盡全力來做的。
要知道,閱歷見識什麼的還好說,怎麼著前世我也活了二十多還從個全國重點大學順利畢了業,這方面我是不擔心的。
但是字就不一樣了,年幼則力弱,力弱則字弱。我想早一點考科舉,那麼書寫這方面和年長的學子比起來就要吃個大虧。試卷是密封的,閱卷的人只能看到字好不好,哪裡看到考試的人是長是幼?要想不在這方面失分,沒別的辦法,只有努力來練。
幸好知道些練字的方法,懸腕在牆上寫,手腕上手背上綁上沙袋寫。寫的手拿不住筷子,寫的手腕腫起來。用冰敷,用藥泡,晚上臨睡貼上膏藥。祖母和母親看見我的手腕就要掉淚,常常勸我慢慢來。可我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看見她們哭,我心裡就不由一哂:這點疼算什麼呀?這,這也算是個疼?再說了,我是為了保命在拼命,為了活的好在拼命。老天給了我一次可以幸福平靜生活的機會,我又怎麼能不去拼命抓住?我拼命拼地心甘情願,還隱隱的覺得開心。
唯一做不好的地方是,顏體的圓潤總是學不來,我的字老是帶出幾分鋒芒。都說字如其人,看來確實如此。只有慢慢的改變了。
“你練過柳體?”夫子雖是問話,語氣卻很肯定。
“是,練過一段時間。”我大感訝異,前世練的就是柳體,上輩子的事也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