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不在乎地說:“是,喝了。你不是要去打酒嗎?我這裡就有。”
看著他舉起的酒罈,雀舌驚恐地發現柳樹下已經歪七豎八地擺著三個空罈子,她奪過他手上的酒罈,隨手摔出老遠,“你不要命了!”
“沒有人在乎——”他摸摸心口,“這性命要來有什麼用?活著有什麼意思?我寧願死掉!”
她那樣辛苦,才換來他平安生存的機會,他竟然說——不想活了?雀舌又痛又怒,一揚手想要打他,剛一出手便被他握住手腕,他凝視她良久,忽然一用力,便把她擁入懷中。
雀舌瞬間被他溫熱的氣息包裹,鼻端呼吸著他身上濃烈的酒味,忽然一陣軟弱,恨不能從此不顧一切,就在這懷裡沉淪……
“你的武功還是那麼差。”他說。
雀舌剛想反駁,他的呼吸驟然急促,灼熱地噴灑在她的頸上,他的聲音痛楚難當:“儘管你的武功那麼差我卻從來沒有贏過你,雀兒,我這一輩子都不是你的對手。”
雀舌怔住,身體僵硬如石。
“你那樣忍心……”他繼續說,“不回洛陽,不回京城,不與任何人聯絡,就連楚師伯你都不肯見面,雀兒,你這樣……只是為躲著我嗎?”
雀舌淚凝於睫。兩年前,爹爹從西域萬鬼城救回了當年負氣出走的孃親,卻因為遵守對韓秋水的諾言不能進入中原。她雖然得到訊息,卻不敢赴西域與父母相見,一則分隔多年,自己沒有按照爹爹的囑咐修習韓門武學,相見情怯;再則,她知道自己一旦見到爹孃,難免聽到韓不及的訊息,她明知他早已把他忘記,卻沒有能力承擔再一次被他遺忘的事實。他的名字早已化作一顆附骨鋼釘,深深地嵌入了她骨髓深處,每拔出一次,都是血淋淋的痛……
“不是說好不再分開嗎?”他的氣息漸漸凌亂,“你卻把我一個人拋在客棧,你想過我的感受嗎?!雀舌,你何其忍心!”
雀舌恍然醒悟,拼命掙開他的擁抱,決然轉身,“你喝醉了。”說完拔腳就走。
“雀兒!”他身形不穩,聲音驚痛交加。
“若是不想活了,就去死吧。”雀舌冷冷地說。
“好。”他很快地說,抽出龍吟劍,“你拿著它,在這裡刺下去,我就活不成了。”他左手撫胸,平靜地說,“你從此不用再浪跡天涯,不用再過著那種躲躲藏藏的日子。”
雀舌接過龍吟劍,月夜如水,劍身鋒利得似一泓清水,她抬起手腕,劍尖對準他的胸口,悽然一笑,“與其互相折磨,索性都死了吧!”
他坦然微笑,“你說的是。”
“你以為……”雀舌顫聲道,“這些年我過得很好嗎?三年來,我每一天都在發瘋似的想你,我想見你,又害怕真的見到你,我的出現會讓你再一次忍受蠱毒發作的痛苦,為了避開所有認識我的人,除了不停地逃走,我還能怎樣?!”
月亮清冷的光灑在她晶瑩的臉上,散發著淡淡的光華,他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出來。
“你不想活了是嗎?”她輕輕點頭,“很好,我也不願再受那樣的煎熬——”她心一橫,倒轉劍鋒便往自己頸上抹去,突然,斜刺裡一物飛來,“當”的一聲打在劍身上,手臂一片發麻,龍吟劍脫手而出,她捂住手腕與他怒目而視。
“你……”他緊緊地盯著她,低聲說,“你就是為了這個,才不辭而別?”
雀舌默不作聲。
“我以為你可以相信我。”他苦澀地笑笑,“你以為我會輕易被一條小小的蟲子打倒嗎?”
“你當然不會,可是我會。”雀舌轉過臉,不再看他,“你請離開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因為我受苦,那樣會讓我……”她停頓片刻,“有很大的壓力。”
“你是說……我讓你有很大的壓力?”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