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豎立著一道陰影,守在他的床頭。
不像鬼影,更像是民間傳說中的守護靈。
那是伴隨了他近乎三分之二人生的陰影,他極為熟悉那陰影裡的氣息,哪怕是裹挾在陰影最深處的窺探,他同樣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也極為清楚,“它”死了。
死在了那天漫長的一個小時的黑暗中。
唐鬱閉上眼。
他感覺自己忽然有點冷,他將冰涼的薄被裹在了身上。
其實回想起來,他好像已經記不清黑暗一小時結束後那一天的事情了。
那個民俗學專業的同學告訴他,623並沒有一個叫做黎生的人。
他不信這個人說的話,或許是不信、也或許是不想相信,總之那天他沒有去上課,還破天荒忘記了請假。
他一個人來到了後山。
那裡曾經是埋葬著黎生的地方。
他知道黎生的墳墓在那裡,雖然他並未去過,但玩家甚至將那刻著黎生名字的墓碑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展現在了論壇裡。
那天唐鬱一個人爬上了後山,來到了玩家們標記過的地方。
這裡的植物鬱鬱蔥蔥,茂盛異常。
有句話叫“墳頭草都三尺高了”,唐鬱用手撥開了一層一層的雜草,卻怎麼也沒在偌大的後山找到那小小一座墓碑。
後來唐鬱看了論壇上的許多帖子,那裡有玩家對黎生的儀式進行了大篇幅的猜測和分析。
有玩家說黎生的儀式是“它”給自己上的免死金牌,舉行了儀式後,“它”只會死在百年後,沒有人可以在“它”規定之外的時間殺死“它”。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但不排除有一天,有強大的詭異力量能夠摧毀儀式,直接殺死“它”。
那個玩家在帖子裡大膽假設道: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墓碑應該也會消失。
……
唐鬱在床上翻了一個身。
腦海中的記憶卻好像已經悄無聲息地翻江倒海過了一遍。
那天離開後山,他回了一趟過去的家。
和沈君行的那個家。
鑰匙依舊能開啟那扇房門,但門內的世界卻變得陌生起來。
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他的單人用品,衣櫃裡放著唐鬱一個人的舊衣
() 服。
儲物間裡那二十四份生日禮物整整齊齊擺放在了一起,可當唐鬱拾起賀卡時,卻發現賀卡上他曾一筆一畫寫下的“沈君行”徹底消失不見了。
好像所有關於沈君行的痕跡,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抹去了。
就像當初的沈君行從無到有來到這個世界上一樣,這一刻,“它”又重歸於無。
再後來唐鬱去了雙喜村。
原來雙喜村在很久之前就從山裡搬到了城鎮附近,而雙喜村同樣找不到鬱辜這個人。
樓下彩票店一百萬大獎的得主換了別人的名字。怎麼樣都不是鬱辜。
沒有人聽過鬱辜這個名字,更沒有人見過鬱辜,鬱辜和沈君行、黎生一樣,徹徹底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裡。
或者說,“它”徹底消失了。
唐鬱曾一度很渴望“它”徹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提起“它”,第一時間在唐鬱腦海中冒出來的描述,就是怪物、不懂人類情感,沒有眼淚、沒有心、欺騙、交易,還有儀式。
是怪物、是騙子、是變態、是魔鬼,一切一切糟糕可怕的詞彙似乎都可以用在“它”的身上。
但與此同時,“它”身上又關聯著那麼多美好的詞語。
溫柔、聰明、體貼,是哥哥、是學長、是男友,親情、友情、愛情,那些未曾萌芽的、或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