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沈君行為什麼沒有直接阻止鬼點名？

一分鐘的時間對他來說很難直接從寢室跑到教室，可是對沈君行而言……應該是可以辦到的吧？

唐鬱怔愣了一下。

沈君行，你為什麼不幫我呢？

是生氣我潑了你一臉水嗎？還是氣我說我再也不需要你的照顧，亦或是……放任一個可能會危害我的紙人出現，讓我不得已去依賴你，是嗎？是這樣的嗎？

“叮咚～！”

訊息提示音響起。

唐鬱呆呆地看向手機，上面是沈君行發來的訊息：“小鬱這次做得真棒，成功阻止了鬼點名。”

沈君行：“黎生既然做出了小鬱的紙人，就不會輕易放棄原本的計劃。”

沈君行：“但小鬱不用擔心，我會一直陪著小鬱。”

多麼令人感動的話語。

多麼溫柔可靠的沈君行。

他只需要站在那裡，就能讓唐鬱一遍又一遍想起記憶裡的哥哥。

一直陪伴著他的哥哥。

會在他被變態騷擾時站出來保護他的哥哥，會處理掉讓他困擾的追求者禮物的哥哥，會親手幫他戴上口罩和帽子、將他藏得嚴嚴實實的哥哥，會讓他生出“啊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也很好”諸如此類念頭的哥哥。

微風從視窗吹進，輕輕吹動唐鬱額前的髮絲。

他總是留著過長的劉海，長到有些遮眼，因為理髮店的老師聽不懂只剪一點點是多少，而唐鬱笨手笨腳剪不對稱，每當這個時候，沈君行就會不厭其煩地為他修剪劉海。

沈君行拿起剪刀，還有一件舊衣服，他將舊衣服像圍兜一樣披在唐鬱的身上，俯下身，認認真真修剪著唐鬱的劉海。

剪刀像是甜蜜的絞繩一點一點去除唐鬱的碎髮，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黑漆漆的髮絲如陰影般在眼前飄落，唐鬱乖巧地坐著，連眼睫都不眨，一動不動看著近在咫尺的沈君行。

他們的距離是如此之近。

近到唐鬱如果想，就能吹一下沈君行的髮絲。

但唐鬱只會安靜地凝望，他看著沈君行專注的神情，看著沈君行鼻樑上的眼鏡，他無數次這樣去看精心修剪著他的沈君行

，可在這一剎那，唐鬱像是隔著時間與空間，透過一層層回憶，看到了鏡片後被錯位扭曲的輪廓，和鏡片上那道折射而出的非人影子。

哥哥啊……

髮絲後的藍眸像是有靜水流深，唐鬱無意識蹙起眉，耳邊好像傳來了回憶裡格外溫暖的聲音：“不要害怕，不要擔心，我會一直陪著小鬱。”

回憶裡的他撲在了沈君行的懷抱中，閉著眼，感受著那份讓他眷戀的溫暖。

可是此刻，回憶裡的唐鬱忽然睜開眼，轉過頭，呆呆地看向和他相擁的沈君行——

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斯文的眼鏡，慾念全在眼底，那張俊美的面容上一點一點露出了一個志得意滿的笑。

咔嚓。

那關於哥哥的美好形象似乎在這一刻露出了一道極其細微的裂痕。

咔嚓。

彷彿有無數瑣碎的陰影從眼前飄落。

咔嚓。

蛛網般的裂痕從唐鬱的心間裂開，好像有一隻手抓住了他的心臟，又緩緩鬆開。

哥哥啊，難道這麼多年裡，你真的在某一刻為我的痛苦感到過快樂嗎？

唐鬱的眉頭神經質地蹙緊又鬆開，他將那張翻面的紙條攥在掌心，紙條變成了石子一樣的紙團，刺得他掌心生疼。

明明沒有憋氣，唐鬱卻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來氣。

他趴在了桌面，肩胛骨微微顫動。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了玩家的喧鬧聲：“唐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