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子結婚。現任夫人自己在北遼開了個大酒店,對官方安排的就業不感興趣。孩子在香港上學,根本就不想回內地來。
“呃……”庾明嘆息了一聲,覺得自己自作多情,多此一舉了。
按照官場慣例,新上任的副省長一般是分管工業。庾明照此辦理,在會議上明確了龔歆負責工業企業工作。
時至今日,龔歆才來到薊原市,走進了“花花世界”這家聞名全省的五星級賓館,別人也許不信,他自己也有些奇怪。他畢竟是個中央部委的幹部,見過不少世面,有過不知多少次的應酬,竟對花花世界這麼陌生。從這一點看來,自己還缺少一點兒“上流社會意識”,否則剛才就不會被人家擋在大門外。
他是坐一輛吉普車來的,別的副省長下到各城市搞調查研究,也常常坐這輛車。於是就不假思索地坐了它,一大早趕到薊原來。今天,因為是私事,他就沒有驚動薊原市的領導,悄悄地潛入了這座城市。然而,一來到這花花世界門口,司機先怯了,看到花花世界漂亮堂皇的花園大門,問,直接進嗎?他說,進。司機說,怕是被人家攔住。他說,一個賓館,又不是中南海,怕什麼,進!戴大蓋帽的警衛以為是為賓館送貨的哪個小老闆來了,朝旁邊指指,讓他們走了邊門。龔歆這才意識到,這兒是花花世界,而自己還從未來過這兒。
對了,上次來這兒考核庾明,市委書記孔驥曾經領他們來吃過一頓飯,不過,當時時間很急,吃了飯也就走了,沒有好好的參觀一下。
踏進賓館的大堂時,他還在想事情,穿制服載白手套的替他拉門的小夥子的眼裡閃過淺薄的嘲笑。把他當鄉巴佬了。龔歆也笑了笑。這地方真不是個地方,都把人給弄壞了。像這小夥子,不過是個招待,不過是替為顧客拉拉門,就已經學會嘲笑人了。他立刻想起狗仗人勢這個詞。
大堂裡寬敞如同廣場,不知道咖啡廳在哪裡。他沒問,坦然自若地慢慢往前走。純黑的大理石地坪泛著陶釉的暗光,條狀駝色地毯柔和地向前延伸。他忽然覺得是在一個沒有月亮的暗夜,走在鄉間一條土路上,兩邊是深不見底的池水。這個聯想只是一閃而過,產生這樣的聯想很奇怪,可見我在骨子裡確實是個鄉巴佬。
他很快找到了咖啡廳,大大方方坐下,用自然隨意的口氣對殷勤上來詢問的女招待說:“一杯清咖。”
感覺到自然的時候就已經不自然了,真正自然的狀態是沒有特別感覺的。當然嘍,不自然其實很自然,這裡不是普通公務員消費的地方。鄉鎮幹部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到這種地方來。他呷了一口略帶苦味的清咖,想,這筆咖啡要多少錢?他有點兒後悔,不應該那麼瀟灑地喊一聲“一杯清咖”,應該先看看價目。他剛剛上任,手裡還是靠純粹的工資生活,一個月的收入夠買幾杯清咖?!但是,既然坐到了這種地方,看價目還有什麼意義?還有比清咖更合宜的飲料嗎?
如果不是呂嫻,他決不會來薊原,更不會來這“花花世界”。昨天,在電話裡聽到呂嫻的名字,他不由地喊起來“啊,大姐,多年不見了,您好嗎?”他想了想,覺得他們倆必須見面,而且必須是秘密地見面,最好是離開北遼,到另一個城市。她像說笑話似地說了個花花世界,他就趕來了,來了之後才知道花花世界是這麼一個高階的地方。
怎麼了?他和呂嫻是什麼關係?他問自己。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過去在北遼工作時的老同事。要說兩個人的開始,那是呂嫻任北遼市人事局長時,自己這個農民身份的人被選舉成為鄉長,卻還不是國家幹部;而要轉為國家幹部,必須經市人事局批准。當時,縣人事局為他的事跑了半年,也沒有結果。他親自去,與幹部科長吵了一架,後來,呂嫻知道了這件事,破例地為他辦理了轉幹手續,從此,他平步青雲,從鄉長又躍升至縣長,繼而